薄若幽强自镇定才没惊叫出声来。
世上无鬼,眼前的是人,是一个,和郑文宴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这念头刚落,来人身后跟上来一个小厮,“四爷,这里是二爷和三爷的停灵之地,老夫人的灵堂还要往西北边去。”
郑四爷站着没动,这时薄若幽身后传来一声轻呼,福公公也被吓着了,“我的天老爷,咱家是眼花了吗?”
薄若幽转头,便见福公公一脚跨出了门槛,另一脚还停留在内,因看到了郑四爷,此刻半个身子扒拉着门框,一脸的惊悸之色。
郑四爷看看福公公,再看看薄若幽,这一对比,更显得薄若幽太过镇定,他对着二人一拱手,“在下郑文容。”
福公公面上神色几变,身子终于从门框上移开,轻咳一声走出来,“你便是郑四爷?”
郑文容点头,福公公的神色便晦暗不明起来。
离得近了,便能看出郑文容和郑文宴虽五官相同,可周身气质却大不一样,郑文容的模样看起来比郑文宴要老成一分,周身气韵平静安定,一双眸子里波澜不惊,一袭白色广袖道袍,更有几分仙风道骨意味。
同样都是侯门贵公子的出身,可这位郑四爷,此时却好似一位清俊落拓的游方道人。
身后小厮又道:“四爷,可要先去祭拜老夫人?”
郑文容应了一声,又对福公公二人拱手,转身离去。
他神色疏淡,虽是有礼有节,却不食人间烟火似得并未展露出多余情绪,他一走,福公公的眸色便意味深长起来,“我朝历来有双生子不吉之言,原来所谓的郑三爷是不吉之人,是从此处说来的……”
双生子世间罕见,一旦出现双生儿,便有邪祟分魂阴胎为祸之说,而若天家生了双生子,更会出现朝纲混乱妖星祸世之危,而诸如邪煞克母之说,更是流传已久,因此无论民间还是皇族,但凡有双生儿诞下,皆有一子去而一子还的规矩,只是坊间多有亲生父母不忍,会将弱小一子送去别处养大,好歹留其性命。
薄若幽看着郑文容离开的方向眉头紧皱,“难道这便是侯府想遮掩的秘密?可如今郑四爷回来,便什么都遮不住了。”
福公公叹气,“老夫人过世,府里又出了这样的事,再不回来也太过不孝了。”
薄若幽正想着,已有绣衣使过来,“公公,薄姑娘,侯爷请二位过去。”
绣衣使带路,薄若幽很快便见到了霍危楼,郑文宴的书房院之外有一片腊梅花林,如今正月时节,腊梅盛放,暗香袭人,便是在这梅林里,绣衣使寻到了凶手的踪迹。
霍危楼见薄若幽来,指了一株腊梅树,“你看看。”
薄若幽先看到雪地上被圈留出的一串脚印,而一旁的腊梅树干上,有一抹鲜红的血迹。
血迹是人血,薄若幽看了看左右,问霍危楼:“侯爷可在院子里发现血迹?”
霍危楼摇头,“不曾。”
薄若幽便道,“那便是凶手自己的血了,书房内血迹并无溅射,亦未沾在别处,凶手除非不小心否则自己不会沾上郑三爷的血,而她离开时没在院内留下痕迹,此处的血迹自是他自己的,梅树树干粗糙,从出血量和血迹高度看,极有可能是划伤,伤处应在上半身,双手及手臂最有可能,伤口明显……”
薄若幽看完,不由得去看地上脚印,又伸手比了比脚印大小,脚印前后力道平均,且比薄若幽想象之中的大了一分,她眉头拧紧,陷入了沉思。
霍危楼凝眸,“如何?”
薄若幽迟疑一瞬道:“义父说过,人脚长和身量多有干系,寻常境况下,人之高矮应当是脚长的七倍上下,可如今脚长足有七寸,算下来,倒是比适才推算的高了些。”
霍危楼眉头皱起,薄若幽又跟着脚印走了几步,这一对比,凶手留下的脚印与她大小相差无几,却要比她的脚印稍浅一分……
“凶手比民女瘦,而脚印相差无几,按理来说,她应和民女身量一般,不过,有一种可能。”薄若幽半蹲在地,说至此抬起头来望着霍危楼,“他极有可能得过病,或生计困苦膳食不良,从而造成脚印虽与民女一般大小,身量却要纤瘦矮小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