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虽如此,心中仍有隐忧。
那就是,凉国丞相沈初寒。
沉沉睁眼,挑起车帘朝外望去。
此时已经驶上了官道,两旁是高高的灌木丛,被风一吹,波浪般轻舞。昭国的车队先行,身后跟着长龙般的车队,蜿蜒一路。
他的目光定在车队中沈初寒的车辇之上,眸底阴翳愈浓。
世人皆知,昭国有三位皇子一位帝姬,却不知,昭国本还有一位皇子,行三,号殊,乃萧贵妃之子。
先凉帝在位时,好武力扩张领土,一路打到了昭国边境。昭帝派兵抵抗,两国各有胜负,凉国占据上风。
后两国签订休战协议,未表诚意,昭国派出三皇子君殊前往盛京为质。
只三皇子为早产儿,本就体弱,在前往盛京的路上偶感风寒,舟车劳顿一直未见好。本以为只是小病,不想,这风寒却愈演愈烈,至后竟高烧不退,还未到达盛京便一命呜呼。
消息传到盛京和临都,俱是一片哗然。
不过,昭国的诚意已然传达,凉帝便也没有再为难。念三皇子客死异国他乡,实在凄凉,遂派人运送大量冰块出城,预备将三皇子的尸体冰封住,照原路送回临都。
没想到,凉帝派去的人尚未到,昭国使团驻扎处突起大火,火势绵延,将所有的物资粮草都烧了个精光,更为诡异的是,那火还烧到了停放三皇子棺椁的营帐。等到灭了火势,三皇子的尸体已经被烧了个精光。
因着这事实在过于匪夷所思,所以两国很快起了风言风语,言三皇子死得蹊跷,所以才会天降预兆。
这话却也不是空穴来风。
彼时三皇子在昭国地位尴尬。备受昭帝宠爱的萧贵妃因病去世,昭帝不愿睹其思佳人,这才遣了三皇子往凉国为质。
可即便如此,昭帝对萧贵妃爱近乎变态,即便萧贵妃已死,她对昭帝的影响仍不可小觑,万一昭帝爱屋及乌,这太子之位最终花落谁家,仍是个未知数。
所以,朝中想让三皇子死的人很多。
而那些风言风语指向的矛头,便是其他三位也有可能成为太子的皇子。
然而,三皇子到底已死,再多的猜测,也没法让死人复生,此事便渐渐这般不了了之,再无人提起。
但是——
这些市井流言,君彻却是全然不信。
当年三皇子对他们而言,的确是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更何况,彼时的昭帝甚至有废皇后立萧贵妃为后的打算,这让其他人都未免有些惶恐不安。
因此,听到三皇子被昭帝选为质子的消息时,几人都松了口气。然而,只是为质,不是没有卷土重来的可能性,若是能趁此机会斩草除根,才能彻底根治了这心病。
而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的他和君瀚,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纷纷派了杀手前去刺杀三皇子。
只不过他们的人还未得手,三皇子便死了。
这些年,他年纪渐长,对于当年的事却渐渐开始怀疑起来。
彼时他还年幼,刺杀之事是他已去世的母妃程昭仪一手操办的,现在想来,三皇子因病去世一事,实在又太多一点,更何况,他的尸体还在那场大火中化为了灰烬。
他派人调查了好几年,才查出了些蛛丝马迹。
很有可能,三皇子当初确实没死,而是改头换面在凉国生存了下来。他怀疑,如今的凉国丞相沈初寒,极有可能就是当年未死的三皇子。
所以,聿帝生辰,四国派使贺寿,他也偷偷将自己的人混在了昭国使团中,意图伺机取了沈初寒的性命。
若沈初寒当真是当年的三皇子,他便替自己除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若不是,以沈初寒的惊才绝艳,凉国势必会在他的带领下走向一个新的高度,此时杀了他,也是为昭国解决了一个潜在的敌人。
只可惜,他都出动了无痕宫的人,却仍然没能得手。
这一次沈相来临都,他本以为能瞧见沈相的庐山真面目,从而解了自己的疑惑。毕竟,除非沈初寒彻底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否则,即便如今长大五官有所变化,也总能看到小时候的影子。却不想,沈相竟然带了半张面具。
这让他心中愈发起了疑心。
如今君瀚已死,君熙被自己嫁祸,如果沈相当真是当年的三皇子,他,便是自己如今的头号对手。
君彻长舒一口气,眼底算计愈浓。
既然都到了自己的地盘,他怎么也不能让沈初寒活着出临都不是?
这边君彻心思翻涌,另一厢,宋清欢和宋暄所在的车厢内同样气氛沉郁,两人面色俱是凝重。
宋清欢盯着宋暄,眸底暗涌,久久不能平静。
方才,宋暄将两人在知返林分别后发生的所有事都同她说了一遍,不过短短两天,她竟不知,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而最让她诧异的,还是君熙。
没想到,君熙竟是女儿身!
难怪她总觉得君熙长得委实有些清秀得过分,原来这个中竟有这等缘故。
“方才昭帝看君熙的眼神有几分不对劲,我担心,君彻同他说了什么。”宋暄开口,语气沉沉,眼中有隐忧。
宋清欢若有所思望他一眼,“以君彻的性子,绝不可能就这般坐以待毙。他没能在知返林中杀掉君熙,我看,他势必还留有后招。”
宋暄点头,“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君熙性子凉淡,玩心计,我担心她玩不过君彻。”
宋清欢应一声,忽然眉头一挑,笑眯眯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