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欢也不推辞,谢过昭帝,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
“朕要先恭喜舞阳帝姬拿到了苍邪剑。”昭帝沉沉打量着她,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
宋清欢没有点头,没有接话,只唇角一抹不咸不淡的笑意,那双清寒的眸子中静若明渊,仿佛能看穿人心底所有的心思。
昭帝被她看得有些起毛,不由生了几分恼羞成怒。
“舞阳帝姬这般看着朕,可是朕脸上有什么不妥吗?”他语气愈加阴沉,面有薄怒。
宋清欢忽的勾唇一笑,道,“多谢昭帝。”一顿,带上玩味的语气,“舞阳今日前来,也带来了苍邪剑,还想请昭帝一观。”
昭帝微愣,眼中现一抹狐疑之色。想了想,开口道,“舞阳帝姬的好意朕心领了,不过,朕之前已经看过苍邪剑了,确是一把绝世好剑。”
宋清欢眸底流光飞舞,隐隐划过一丝讥诮。
“是了,我都忘了,这苍邪剑,最先经手的,可是昭帝。”
听得她这般似有深意的口吻,昭帝捧住茶盏的手一紧,眼底一抹狰狞浮现。不过很快,他便调整好了面上神情,啜一口杯中茶水,方不紧不慢抬头,“是啊,毕竟,这苍邪剑出现的地方,可是昭国。”
“所以,昭帝才不甘心将到手的苍邪剑拱手于人么?”宋清欢看着他放下茶盏,忽的眉目一凛,清凌凌开了口。
昭帝眸光猛然一暗,狠厉的目光射向宋清欢,“舞阳帝姬这是何意?”
宋清欢凝视了他一瞬,忽的拔高了嗓音,朝昭帝作了一揖,“舞阳的侍卫正在殿外候着,苍邪剑正是在他身上,请昭帝允许其入殿,舞阳有要事求禀。”
昭帝神情有一瞬间的慌乱,可他又怎甘在宋清欢面前落了下风,很快敛了眸色,冷冷道,“宣。”
殿外的玄影很快应召而入。因手中提着的苍邪剑,他并不是孤身一人入内,而有四名侍卫随行,严密监视,谨防他突然发难。
宋清欢盯着那四名侍卫看了几眼,嘴角一抹讥诮。
她的确是想现在就杀了昭帝,然而现在杀了他,不确定性太多,还难以善后。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就这么便宜了他!
玄影走到宋清欢面前,将苍邪剑交给了宋清欢。
宋清欢接过,眸光涌动,忽抬头看向昭帝,语声凉薄地开了口,“昭帝可知,这把苍邪剑是假的?”
昭帝脸色登时一沉,十分难看地盯着宋清欢,“舞阳帝姬这是何意?”
宋清欢把玩着手中的苍邪剑,“字面意思。”
昭帝的脸色更难看了,“舞阳帝姬这是在怀疑朕?”
没想到,宋清欢竟然一本正经的点头,冰冷的眸光落在他面上,“是。”
昭帝牙一咬,眸色通红地盯着宋清欢,似乎下一刻便要将她生吞活剥了去。
宋清欢未现丝毫憷意,她只低头看着手中的苍邪剑,眼底有碎冰浮雪。
“我不曾见过苍邪剑,但我想,苍邪剑的外表,应该就是我手中这把剑的模样。剑鞘古朴,上刻星宿云图。只是……”
她忽然出手,拔剑出鞘。
剑身反射出的银光照得上首的昭帝眼眸一刺,忙伸手去挡,那几名侍卫亦如临大敌般,将宋清欢围住了。
宋清欢轻笑一声,见剑身放回了剑鞘之中。
“昭帝不必紧张,我此番来,不过是为了讨得真正的苍邪剑。”
昭帝脸色铁青,仍是死咬着不放,“这就是真正的苍邪剑。”
宋清欢嘴角笑意不变,语声凉凉,“传闻苍邪剑剑气凛冽,若拔剑出鞘,其激荡剑魂,方圆几里内皆可感,有龙吟虎啸之势。方才我手中的这把剑出鞘,昭帝可有感受到什么不一样的剑气?”
昭帝恨恨咬牙,没有出声。
宋清欢陡然冷了脸色,寒冰利刃般的眸光射向昭帝,“更重要的一点,是你启动了无垠陵的自毁机关。若真正的苍邪剑当真在墓中,你又怎会舍得?”
昭帝的脸色难看得能滴出墨来,他嘴一张就想反驳。
宋清欢手一抬,赶在他面前开了口,“我只是没想到,你为了苍邪剑,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算计在了其中。”
当自毁机关启动,君彻露出那惊慌失措的表情之时,宋清欢便知道,这自毁机关的启动,的确不是他所为。
墓中地图只有他和君熙有,君熙不会做这种事,那么剩下唯一可能的人,便只有这无垠陵的真正主人——昭帝君无垠了。
也就是说,当时,昭帝是想把他们所有人都一网打尽的,包括他的亲身“儿子”——君彻和君熙。
依昭帝多疑而又狠厉的性子,这事他确实做得出来。毕竟,君彻也是野心写在脸上之人,昭帝大抵觉得他越来越不服管教,威胁到了自己的统治,所以趁此机会索性将他一并铲除。
然而,这又引出了另一个问题。
传言得苍邪者得天下,昭帝这般野心勃勃的性子,怎么会甘心苍邪剑从此深埋于无垠陵地下?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据为己有才是。
这么一想,所有的线索都串联到了一起,心中霍然开朗起来。
那墓中的苍邪剑,是假的!
而真的苍邪剑,早被昭帝藏了起来。待所有人都死在了墓中,他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独吞了这苍邪剑,而且,还能使各国受到重创。
如此一箭双雕之计,的确像是昭帝的冷酷作风。
只可惜,他碰到了他们。
他是杀死五皇兄的元凶之一,宋清欢又怎会让他的计谋轻易得逞?!
昭帝脸色十分难堪,眼中流露出一抹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