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城门处的宁腾跃一怔,眉头登时皱了起来。
来之前他便听说沈初寒性子冷傲,却没想到,竟狂到这种地步,不仅不露面,甚至连客套寒暄的话都没有一句。
他素来也是傲气之人,哪里咽得下这口气,眸光不善地盯着那紧闭的车帘,“宁某久闻沈相大名,一直无缘得见,不知能否出来稍叙片刻?”
宁腾跃,果然不是好糊弄的人。
宋清欢坐于车中,凝神屏息,不知沈初寒会如何接话。
“沈某一路舟车劳顿,已是疲惫不堪,只能改日再与宁太尉一叙了。”却不想,沈初寒依旧不给他半分面子,语声冷冷。
宁腾跃的脸色一黑,眼底神情晦暗,直直地盯着那厚重的车帘,仿佛要将其射穿。
可沈初寒到底是客,他话既说到这个份上,他再强行要求沈初寒出来一见,到底不妥,只得咽下心中的不爽,声音冷硬道,“既如此,那便改日再与沈相畅谈。”
说罢,看一眼驭车的慕白,翻身上马,带了人前头开道往四方馆而去。
宋清欢眉眼一舒,看向沈初寒,压低了声音道,“阿殊,宁腾跃此人颇为自大,最是记仇,你这般对他不冷不热,他必怀恨在心,这些日子你务必小心才是。”
沈初寒眉眼清和,温柔一笑,“好。”
他并不在意宁腾跃如何,只是宋清欢对他的关心,他十分受用。
车队穿过城门,进了建安,车外的喧闹声立刻大了起来,一声一声清晰地传入宋清欢耳中。
原本不过普通的闹市之声,可因着沈初寒在身侧,竟丝毫不觉聒噪,反而有一丝可爱的烟火气。
想到日后终于可以不用再同沈初寒分离,宋清欢弯了弯眉眼,眼角眉梢的笑意似要溢了出来。
沈初寒宠溺地看着她,眼底光晕流转,周身的清冷气息都柔和不少。
进入建安,因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车队行进的速度慢了下来,再加上有人发现了这车队是凉国迎亲的车队,两侧百姓顿时沸腾起来,一时有些举步维艰。
这时,车外有达达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在马车旁停住。
“沈相,城中人多,行进缓慢,还请沈相多担待。”宁腾跃阴鸷低哑的嗓音传入耳中。
“多谢提醒。”沈初寒语声凉凉。
不料,话音方落,却觉一阵劲风猛地袭来。下一刻,原本落下的车窗帘突然被开一角,锦缎帘子猎猎作响!
☆、第185章 十里红妆(一更)
眼瞅着车帘就快被掀开,宋清欢一惊,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觉脸颊旁拂过一阵劲风,与此同时,眼前一黑,似有披风兜头罩下。
眼前光亮消失的瞬间,她瞧见那掀开一半的车帘被劲风一吹,再次又落了下来,快得甚至都未来得及看清车外宁腾跃的脸。
她的身子被披风罩住,神识却是清明,只听得耳边沈初寒冷冷开口。
“宁太尉这是何意?”声音中透着阴鸷和不郁。
方才那道劲风,绝非凭空而起,必然是宁腾跃出了手。
至于宁腾跃这么做的原因,要么,就是他发现了马车内的异样,要么,就是他方才被沈初寒下了面子,心中不甘,所以想找机会给沈初寒一个下马威罢了。
不管是哪个原因,都说明宁腾跃果然不是好对付的人。
只可惜,他碰上了沈初寒。
沈初寒寒凉如冰的语气透过落下的车帘,一字不落地传入宁腾跃的耳中。
他坐于马背之上,握着缰绳的手有几分发冷。
他确实心有不甘。
方才当着众人的面,沈初寒半分面子都不给他,他素来是跋扈惯了的人,怎生忍得下这口气?憋了半天到底憋不住,便生出这个主意。
他不知道沈初寒为何连露一面都不肯,到底是当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还是说……车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宁腾跃是习武之人,听力格外灵敏。
方才车内沈初寒和宋清欢的动静虽小,但窸窣之声还是有几分传入了宁腾跃耳中。一开始他并未在意,只是后来那个想法一起,心中便有了旁的猜想。
不甘和猜忌的心思交织,最终促使他使出了方才那一招。
他原本以为,他借着谈话的功夫出其不意掀开车帘,沈初寒定然没有反应的时间。不管车内有没有其他东西,他都能借车帘掀起的瞬间看个清清楚楚。
可是,他到底低估了沈初寒的能力。
他知道沈初寒定然有武在身,然而却没想到,他的武功竟如此高深!世人只知凉国沈相运筹帷幄,足智多谋,却从未听说过,沈相亦身怀绝世武功!
一股凉气自脚底升起,目光落在微微晃荡的车帘之上,有几分颤抖。
“停车!”他尚未回神,听得一道冷如寒冰的声音再次响起。
马车应声而停。
他握住缰绳的手一紧,蓦然回神,心中没来由的,竟升腾起隐隐的惧意。
面色不由一恼。
想他宁腾跃征战沙场多年,从来没有怕过,今日却在一个年级小到可以做自己儿子的人面前露了怯?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唇一张正待开口,却见眼前忽地一亮,眼睫似被这样灼亮的光线刺痛,不由地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