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发生什么了?”
“好像是那宫女将酒洒在了沈相身上,正要替他擦拭时,被沈相一掌掀开了。”有注意力一直放在沈初寒身上的人开口解释。
“这么狠?”旁人咋舌。
“刚刚沈相那一掌,可是不轻啊,他不是文官么?怎会武?”有其他人提出了不同意见。
“谁知道呢?不过我看,这位传说中的沈相,并不是好惹的性子。”
众人议论的话语传入一旁宋清欢的耳中。
她微垂着头,神情平静无波,如未起风的清池,不带一丝涟漪。唯那远山般青黛的眉下,有一对灵澈的清瞳,藏在了长长的睫羽之下,偶有幽芒闪过。
凉国此次有意求娶之事她自然听说了,却没想到,凉国派来的使臣,竟是这么一位捉摸不透的人。
他长了一张万千风华的脸。
即便是穿越前,宋清欢也从未见过这样集天下湖光山色于眉眼间的人,不过是普通的锦衣玉带,却生生被他穿出谪仙般的风姿。
不过,都说越美丽的事物越有毒。
这位在凉国横空出世的沈相,显然不是好惹的人物。
一想到凉君残暴狠戾,又疾病缠身,国中头一号人物又是这样阴鸷的性子,宋清欢便知道,此次与凉国和亲一事,绝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使。
原本她还想有几分心动,想着要不要借此机会逃出深宫这个牢笼,只是眼下看来,就算和亲去了凉国,也不过是跳入另一个火坑罢了。
毕竟,比起皇后宋清漪宋清羽之流,这位神秘的沈相,显然更不好对付。
眸光微转,陷入沉思。
忽听得殿内又静了静,抬目一扫,果然是沈初寒换好衣衫回来了。
这次,他换了身雪青色锦袍,玉质镂空腰带,冷峻的五官在深色衣衫的衬托下,愈显深邃料峭,眉宇间藏着清绝的孤傲。
外头流光皎洁,殿内灯火通明,而他站在那里,分明是一道暗夜的风,却格外惹眼。
沈初寒朝聿帝点头示意一下,安静地入了座。
因着方才那一出,众人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看他,殿内丝竹笙箫响起,又恢复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再次曲毕,舞女退出,乐师也住了手,殿内只余余音绕耳,缠缠绵绵。
在这当口,忽闻一女声清婉入耳,温润清和,和着那缠绕的乐音,倒有几分悦耳动听。
“父皇,今日是您生辰,儿臣特意准备了一首琴曲,给父皇贺寿,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众人循声望去,见此时说话的,是颇得圣宠的平阳帝姬宋清漪。
她今日一袭湖水蓝曳地宫裙,裙摆和衣袖处用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衬得肌肤胜雪,眉目清婉。
聿帝略有吃惊,但显然很吃这一套,“哈哈”一笑道,“平阳有心了,那朕就等着好好欣赏了。”
宋清漪微微颔首,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显出几分气韵的高雅。脱席而出间,已有内侍将古琴送了进来,在殿中放好。
毕竟是皇家帝姬,又是精心准备过的才艺,宋清漪这首琴曲奏得确实不错。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除了沈初寒。
宋清漪眼底一抹得意闪过,四下一瞧,眸光落在清冷依旧的沈初寒面上,一怔,眼底流光盈盈,隐有不服之色。
她素来自傲,从小到大,事事都想争第一,也极少有失手的时候。
一开始这琴曲,她的确是为了聿帝准备,可沈初寒一出现,她的心思便悸动起来。
她这性子,既然事事都要争第一,想要的东西,也自然是最好的。
如今她已及笄,为她招驸马一事便提上了日程。
然宋清漪心气儿高得很,寻常男子又怎能看得上,拖来拖去,便拖到了现在。
凉国有意与聿国和亲之事她自然知晓,却并无兴趣。一则她素来受宠,怎会愿意千里迢迢嫁到凉国去吃苦?二则凉帝尹湛在外名声不大好,又是病恹恹的身体,怎么瞧都不是良配。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凉国派来议亲之人,竟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沈相。
沈相的传闻他听得多了,却从未想过,他竟如此俊美,如此年轻。大抵是因为沈初寒不喜人议论自己的容貌,所以见过他的人也不敢拿这一点外传。
见到沈初寒的那一刻,宋清漪的心一滞,仿佛理想中的驸马人选,在顷刻间有了实物,就那样活生生立在了自己面前。
所以这曲,她是打定主意想吸引沈初寒的注意。
可惜,沈初寒并不买账。
甚至,在她演奏时有意无意瞟过去的几眼中,她都从未见沈初寒抬起过头,他便只那样低着眉眼,偶尔抿一口酒水,遗世独立的清寒。
聿帝听罢,自不知她心中懊恼,龙颜大悦,命人赐下赏赐,宋清漪依旧回席不提。
尚未来得及开口,又有人站起,说着同样的说辞。
这一次,是安阳帝姬宋清羽。
在座之人一见,不免有几分玩味的笑意,都存了看戏的心思。
今日四国皆有来使,两位帝姬此举,名义上是给聿帝祝寿,实际上不过是想借四国使团之口,求一个美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