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单十分意外地,盯着她看了一眼。
两人在一块儿的时候,他见的多是柳依那张脸,不知道是因为柳依长相天生温婉,还是木萧的刻意伪装,那时候他一直觉得木萧本人的性格也同柳依差不多,温顺柔婉,即便是她设计从他那里逃走,也顶多让赵觉得她是朵带小刺的玫瑰,有一点自己的性格和脾气而已。
可这个时候,木萧却忽然像换了个性格似的,这让他感到甚是新奇。
赵看了一眼挂钟,时间还早,安排出去的人应该能拖住江近一会儿。
他原本抱着杀了就走的打算,眼下倒是叙叙旧也无妨。
他哼笑起来:“你过得挺好。”
木萧的目光随他在屋里四下打量:“租来的。”
“哦?不是江近给你买的?”赵意味深长地说。
木萧太阳穴上有根神经狠狠地跳了一下。
饶是一贯会装淡定,她在一瞬间也有些慌乱。不过,越是这个关头,她越是得冷静。
赵在试探她。
她听得出来。
“难道不该叫声局长?”木萧整个人窝进沙发里,随意道。
她其实是在拖延时间,顺便也想借对话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但在赵眼里,就全然是一副有恃无恐的得意劲了。
“先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女人。”赵笑起来,“你还真算准了,要没有他,你在超市门外就被我带走了。”
“不过你运气也不太行啊,今晚别回家的话,还能多活一天。”
原来是那个时候。
回想起来,当时是有个嗓音沙哑的人叫了她一声,自称是经纪公司的,只不过她急于脱身,没有回头。
这么说来,她在超市的行踪也极有可能是赵泄漏的。
他早早找到她,却不下手,是因为顾虑江近么?
“现在动我,就不怕他了?”木萧单手托着腮,“回局里不好交代吧。”
“回局里?哈哈,木萧,我不会回去了。”赵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大笑起来,“我七年前就不是调查局的人了。”
果然如此。
在刚才谈话的过程中,她脑袋里就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虽然赵身上依然穿着调查局的风衣,但看得出那风衣年限已久,分明有了年月的质感。加之他的造型实在颓废,想象不出江近会容纳一个这样的人在自己手底下做事。
只是……七年前,不就是她从他身边离开的时候?
“跟我有关系?”她问。
“是啊,”赵说,不过他没有遂木萧的意说下去,而是忽然站起来,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其实那时候还挺在乎你的。只是现在,不需要了啊。”
“我有没有警告过你,离开我之后,不要出现在太阳底下?你就该跟其他妖怪一样,要么做些阴森龌龊的勾当,要么躲去深山老林里一辈子,没事出来晃什么?还闹得满城皆知。”
“你一个妖怪,也配?”
他语气里对妖怪的厌恶之意尽显,木萧嗅到浓浓一股杀机,本能地握了握拳。
她最擅逃跑和隐藏,在这里动起手来,大概最多只能跟他过三招。
先前木萧还觉得自己运气挺不错,躲了七年也过得好好的,结果今天就撞上了这件事。难道是好运走尽,今晚就要交代在这儿了么?
江近还没有来,这在木萧的意料之中。既然赵知道他们的关系,决定对她动手,就不可能不防着他。
多半是被什么人给拖住了。
而赵已经渐渐朝她靠近,似乎在读她的想法:“在想江近?你放心,他不会来了。”
他说什么木萧都全当放屁,反而趁那空档双手撑着扶手,向后翻出了他的控制。这个家门她跑不出去,好歹能在屋子里周旋一会儿。
“我要是你,就不垂死挣扎了。”赵抬起手,凝成一道符光,直朝木萧打去,目光里尽是狠戾之色。
木萧知道这招她躲不过,眸光触及墙上晾着的画皮,心一横,将它扯过挡在身前,恰好跟赵的符光相碰。
符光一遇画皮,便被全数引了过去,木萧顺势将它甩脱,符光顺着画皮烧了上去,空气里爆裂开噼里啪啦的声响,还有烧焦的味道。
“真狠得下心。“赵不咸不淡地发表评语,眉宇却压得更低,他从风衣里抓出一打黄符,抬手一扔,那些个黄符宛如有生命似的,啪啪往墙上贴去,正好将木萧困在中间。
他手里把玩着一只打火机,按亮又熄灭:“烧不死你。”
木萧此刻手脚都被绑住了似的没法动弹,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这是所有妖怪都惧怕的真火阵,一旦引燃,管它几千年修为都化为乌有,即便能保住原形,也再也无法精变了。
寒风顺着窗户吹过,吹得火苗颤颤巍巍,赵手中一弹,它便箭矢似的直奔木萧。
木萧瞳孔一缩,仿佛看见了漫天火光炸开的场面。
就在这时,门边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裹着那打火机急速往一边翻去,“啪”得一声,重重打在窗框上。几乎与此同时,木萧听见了一声qiang响。
赵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肩上的血洞,穿过它的东西,此刻就落在他的脚旁,不过是一张一头折尖的黄符纸,边上吊着淋漓血迹。
他面色一沉,飞速奔向窗户便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