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2)

恬期假装没听懂。

他刚出生的时候,因为早产总是病恹恹的,恰好母家那边世代从医,于是很小的时候,晏相不敢碰他,便将他送到了舅舅家照料。

晏相连丧四子,不敢对恬期期望太高,但他们年事已高,他又怕自己和夫人走了无人照料恬期,想着总得给恬期留些手艺,便让他跟舅舅恬昭学习医术,也好多多留意自己的身子。

是以,恬期自幼就熟读医书,也接触过寥寥几个疯病患者。

他知道患有疯病的人在钟爱的人或事物面前总是分外专一,当一个疯子说情话的时候,那双眼睛透露出来的温柔与深情,远比正常人要来的热烈。

一个疯子,如果他要隐藏欲-望,需要付出比正常人千百倍的努力来压制,因为假如他想得到一样东西,他的世界可能只剩下那一样东西,这个东西可能是人,也可能是物。

这种情况下,吃饭喝水旁人或者生命都不再重要了,只要能得到,莫说取他性命,便是要他一刀一刀割去他身上的肉,留下一具挂满碎肉的骷髅,只要还有一口气,他都不会放手。

换言之,他会不择手段得到去得到。

那一瞬间,息旸给恬期的感觉就是这样。

或许是因为这个疯子太好看,恬期的心跳短暂的慢了半拍,呼吸都轻了许多。

但不过瞬息,他就走到了息旸身后,重新推动了轮椅。

恬期自认为是个很理智的人,换言之,他有几分薄凉,所以往常被人喜欢,他素来不放在心上,那都是别人的事,他不会因为一个外人而烦恼。

他也清楚,外人的喜欢不会打扰到自己的生活。

但息旸的喜欢不一样。

他的身份太高,又太聪明,他甚至真的可能拖着残疾得双腿爬上那个位置,若真到了那一日,他就能掌控恬期的生死,还有他家人的生死。

他不说话,息旸也没有继续开口。

恬期揪了揪耳朵,当然了,他想的其实都是以后的事,当务之急是先把一家人从狱中救出来,但他看着息旸的后脑勺,忽然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他总觉得再喊哥哥骗人家,就好像在欠债,以后总会还的。

息旸这个人,你要么不招他,要么招到底,他估摸这家伙不会让他中途跑路。

但,问题来了。

就算他愿意招到底好了,那除非这家伙能忍住一辈子都不跟他行房,甚至不与他字面意上的裸-呈相见,那他俩才可能真的白头偕老。

否则息旸就只能携头白老了,字面意,携着他被砍下来的头独自白头老去。

恬期又回忆了一下前两夜自己那些‘哥哥’,现在总感觉是一把吧锋利的小刀,来回呲溜在身上,虽未真的割下去,却一阵阵的泛着凉意。

他咬了咬嘴唇,他如今已经确定了息璟跟息旸有仇,那么父亲下狱就极大可能是息璟所为,自己一家牵涉入党争之中,那么假若太子登基,晏家一定不会有好下场,可息旸登基,以他的疯症来看,一旦发现真相,估摸自家的马蜂窝都难逃一捅……

如今息氏一族能上位的还有谁?

四殿下息晟是个病秧子,息鹿白是个傻子,那就……只剩下三殿下息融了。

可这么一想,恬期忽然好像又豁然开朗了许多。

他甩去方才的不自在,问息旸道:“老三跟皇后是不是有什么亲戚?”

息旸道:“他是贤妃所生,贤妃与德妃,也就是如今的虞皇后,是一起进宫的,据说进宫之前,两人便是闺中密友,故而比旁人交集深一些。”

“难怪……”

“你想到了什么?”

恬期看了他一眼,虽然要做长远打算,但确定了息旸对他的情意,倒是不必避讳太多,他便直接道:“你父皇总共就五个孩子,一个傻,一个病,一个……”他顿了顿,道:“只剩下太子和你三弟,你不觉得很蹊跷吗?”

“你怀疑贤妃?”

“我只是合理推测。”恬期道:“但这也太一目了然了,先后和继后的孩子,也就是你和鹿白都中了毒,淑妃落网,她的儿子成了柔弱的病秧子,只有贤妃的儿子安然无恙,虽朝中都说资质平平,但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贤妃的父亲是亓京府尹,生前与你父亲同朝为官,均一身清名,她自幼被教导的极好,温良乖顺,当的起贤之一字。”

干嘛提我父亲……恬期抿嘴,忽然松了轮椅,转身从一旁摘了朵大红色的长春花。

息旸抬眼,看到‘少女’绿裙翩然,缓缓行来,然后弯腰凑了过来。

他屏住呼吸,又嗅到了他身上好闻的皂角味,他似乎不喜欢用香膏,身上只有熏衣的浅淡香味,不浓郁,却撩人。

他头上微微一紧,回神,便见恬期蹲在他面前,仰着脸软声问:“哥哥,你看我,温柔吗?”

四目相对,息旸抿唇轻笑,刚点头,恬期就脸色一变,忽然凶巴巴:“现在呢?”

“……”

恬期摸了摸脸,看着他脑袋上的大红花,一边偷乐,一边道:“你看,我父亲虽与他父亲同朝为官,均一身清名,可我父亲教导的我,也有很凶恶的一面,你怎么能断定,贤妃就没有另一面呢?”

‘她’的表情十分鲜活,眼珠灵动,一如往昔。

微风吹乱了‘她’的长发,息旸目光柔柔的望着,忽然伸手,将‘她’鬓角的碎发拂到了耳后。

这是一个相当细腻的动作

恬期的皮肤像是上好的羊脂玉,细腻柔滑。

他的眼睛短暂的张大,接着,一下子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