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素来风评不错,而且也是拎得清的,也未以皇后亲戚自居,陆禹登基后,张家依然是该干嘛便干嘛谨言慎行,安安稳稳地渡过了三朝。
作为仓州的驻守将领,秦王少不得要和城守打交道,张城守是个明白人,所以两人在很多事情上倒是少有分歧,其他的,便没什么私交了,平平淡淡到现在。
现在,张城守让其夫人下帖子,大概也算是一种示好。秦王眯起眼睛,猜测另一个可能,或许是京城里有了什么消息,所以张城守方才会借着其夫人之手给王妃下帖子。
想了想,秦王便道:“既然如此,便去吧。”
秦王妃笑着应了声,便让人磨墨,直接回了帖子,表示到时候定然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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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张城守宴席那日,秦王携着王妃、沈冯侧妃及两个女儿一起去了城守府。
张城守及夫人等皆在门口迎接,夫妻二人见秦王不仅带了自己王妃,还带了两名侧妃,皆是一愣,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笑着将他们迎进去。
张城守道:“难得王爷肯赏脸,今日便不醉不归。”
秦王淡淡地道:“自是如此。”
张夫人也和秦王妃寒暄着,让人送了见面礼给秦王府的两个小姑娘,又夸奖了她们。边说着,她边打量秦王妃,初见时觉得秦王妃身姿修长,眉目英挺,不是时下那种芊芊弱质的女子,甚至连边上的两名侧妃的容色都比不上,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这失望只是瞬间,因为她很快发现秦王妃是个爽直脾气,而且言行举止自有一股让人舒服的姿仪,让她不免有些喜欢。她在边境呆了十几年,性格也受到这里环境的影响,伶俐爽直,也极是喜欢像秦王妃这样爽直的脾气。
而且,在几句话间,张夫人也发现那两名侧妃似乎极是敬重秦王妃,言笑之间,以她为尊,不似其他府里的妻妾,勾心斗角,甚至出门在外时,也要不留余力地给正妻上上眼药。特别是那些受宠的妾氏,更爱在外头踩着正妻。
这妻妾未免出太和谐了,和谐得张夫人有些莫明其妙,实在是搞不懂了。
正想着,便又听见下人来报,好些官员家的女眷到了,张夫人忙让人去引她们进来,并不用像对秦王妃一般,亲自出去迎接。
等见到好几位官家夫人带着府中的姨娘妾室进来时,张夫人边与她们寒暄,边打量那些姨娘们,发现她们虽然低眉信目,但偶尔回话时不是软绵怯懦便是话里藏针,让那些正妻脸色微微变了变,不由得暗暗点头。
瞧,这才是妻妾的正确相处之道!秦王府里的妻妾之间太不正常了!
因为是特地宴请了秦王夫妻,没有人胆敢迟到,大伙早早地便来了,很快宴席便开始了。
张夫人虽是女主人,但是这里却是以秦王妃为尊,张夫人次座陪同,其他的女眷围坐在旁边,女人间话题极多,正妻们能聊的事情也更多,张夫人是个调节气氛的高手,很快气氛便热闹了起来。
正妻们坐在一块,各府的姨娘小妾们也坐到一块说话。
沈侧妃和冯侧妃也被那些官员的姨娘小妾们围着,听着她们小声地说话内容,眉头跳了跳,颇为有些不屑。
这时,有一个穿着秋色祅子、榴花马面裙的女人道:“沈侧妃发上这垂珠蓝漆含翠凤钗可真漂亮,不愧是京城里的师傅打造的,仓州这里极少见这等手艺呢。”话里间不免有些羡慕。
其他女人忙附和着,纷纷表达了羡慕之情。
然后又有人猜测,“这凤钗一看便价值不菲,想必是王爷特意让人为侧妃打造的吧?”话里间,不免有些讨好。
沈侧妃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扶了扶发髻上的钗子,蔫然一笑,说道:“这是王妃特地赏赐的,并非京城里的首饰师傅打造的。”
其他女人听罢,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接这话了。
作为姨娘小妾,她们与正妻不同,管家理事、主持中馈这些事情与她们无关,她们只要每天打扮得貌美如花,用心伺候好男人,将来好生下一儿半女的便是个头了。当然,要争的还有宠妾的地位,届时能压正妻一头更好了。所以这种宴会,姨娘们聚在一起,有时候也私下偷偷交流一下彼此争宠、压正妻一头的经验之类的。
仓州与京城不同,仓州民风彪悍,较为开放,这种事情也没什么羞于启齿的。
她们还以为作为王府的侧室,沈侧妃会在这里炫耀一翻,怎么也得说是秦王特地让人为她打造的才是,这样才符合她们这些妾室炫耀男人宠爱的举动嘛。她们不是正妻,其他的是无法炫耀了,唯有这男人宠爱可以炫耀一翻。
冯侧妃看了眼那说话的女人,先前听张夫人介绍,似乎是监军梁大人家的妾侍——凤姨娘,中上之姿,算不得什么绝色美人,但天生有一种媚骨之姿,打扮得也颇为妖娆,一看就是个不安于室的。
冯侧妃又不免想起了先前的那梁夫人,是个肤色较黑、身材干瘦的女子,倒是透着一股精神气,声音也颇为响亮,果然与这仓州的民风相合。梁夫人看起来就是个厉害的,但手段却有些鲁直,加之容貌一般,使得梁监军宠爱妾室更甚,方让凤姨娘压了她一头。
所以,这凤姨娘方敢在这种时候来与王府的侧妃搭话。
凤姨娘笑道:“沈侧妃身上这衣裳也漂亮,可是京城今年的新款式?京城距离仓州极远,等那边的衣裳首饰花色等流传到这边时,京城那儿又有了新的样式,果然不愧是皇城,这衣裳还真是好看。”
冯侧妃听罢,幽幽叹了口气。
在坐的女人一看她这般,所有人皆精神大震,双目灼灼地看着她,觉得她下一刻便要隐晦地说说秦王妃这正妻苛待她们这些侧妃妾氏了,而且她们先前也看过秦王妃,对比了秦王府的妻妾,发现这沈侧妃生得极为美貌,估计是秦王的心尖尖才是,所以这身衣裳首饰,都十分的精美,女人看了十分羡慕。
沈侧妃道:“先前我病了一场,脸色也不好看,王妃便说我穿喜气一些的衣裳好看,趁着来仓州之前,让府里的绣娘用宫里赏赐的几匹提花宫稠为我们做了些衣裳。然后王妃又说,我这脸形是瓜子脸,戴着这垂珠蓝漆含翠凤钗好看,便也赏给了我。还有这白玉镯,王妃说我肤色白,这镯子戴着衬肤色,晶莹如玉,才好看……”
王妃说,王妃说,王妃说……
所有女人眉头跳啊跳的,听着她喋喋不休,差点忍不住喷她了:你就不能别再提“王妃说”了?你应该说的是“王爷说”才对啊!在这里不是让你来炫耀正妻对你怎么样,而是让你炫耀你男人对你怎么样,让咱们取取经才对啊!
冯侧妃默默地侧了下身子,默默地转过身,同时也抚了抚自己耳朵上的明月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