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上饶已是五日后,秋雨淅沥,船行的便慢了些。
见雨势连绵不断,李斯恪只好将行李顶在脑袋上,打算一路小跑回家。没成想刚一下船,就见娘候在码头等着自己了。
“娘!”李斯恪大声唤道,又朝着她使劲挥手。
张英娘听到声音,赶紧过来将油纸伞撑开,打在李斯恪的头顶。“我见这两日天不好,日日过来守着,就怕你淋到雨。家里一个病倒的就要我去半条命了,可不能再来一个。”
李斯恪将伞接过来,笑道:“知道娘辛苦,可不敢生病。我不是小时候了,身子好着呢!”
张英娘道:“敏哥儿怎样了?是病了还是受欺负了?”
“这天变来变去,他一个不妨便病倒了,不过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好全了,娘就放心吧。”李斯恪隐去糟心事不提,只怕爹娘知道了又是整日担心,坏了身子。
“那就好。敏哥儿不像你,受到一点委屈就要大哭大叫,他打小就老实,受了欺负也不会吱声,我就怕他在外面受委屈。”张英娘道。
“也怪爹娘没本事,不能同去照顾他,这么小的孩子就让他一个在外面闯荡,每每想起来我和你爹心里都不安。”
“娘,我知晓你们已经尽力了,我和敏哥儿从未怪过你们,敏哥儿还说以后要给你挣个诰命呢!”李斯恪见娘忧心,赶紧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就怕她整日胡思乱想,对身子不好。
“真的?敏哥儿真这么说?”张英娘欢喜道。
“当然了!你就安安心心在家等着做老封君吧。”李斯恪奉承道。
张英娘听这话,笑得乐开了怀,果然不再烦恼,二人有说有笑的回了家。
到了家,李斯恪洗漱一番后,同爹娘坐下说话。
“先把姜汤喝下去,阴雨天还在外跑了这么些日子,仔细病倒。”张英娘将姜汤递给李斯恪,看着他喝下去。
李斯恪捏着鼻子喝下姜汤,辣的直吐舌头。
“做什么怪模怪样的,你若不是我儿子你还喝不上呢!”张英娘接过碗,往他身上轻捶了一下。
李斯恪假装喊疼,张英娘笑着啐他一下,转身往灶房走去。
李德福见儿子回来了,也很是高兴,他倚在椅子上问道:“留孩,你这次没能同徐老爷跑商,下半年的收入便没了来头,咱们小户人家可不能闲着,你往后是个什么打算?”
李斯恪叹道:“还没想好。做小买卖太累,衙门盘剥的又厉害,实在划不来,可是白白把方子拱手让人我又不甘心,且容我好好想想。”
李德福点头道:“说的也是,如今衙门上变着花样收钱,以前好些认识的老雇主都干不下去,跑回老家了。”
说着又捶了捶自己的腿,叹道:“如今我这腿,一到阴雨天就又疼又痒,当掌柜是不成了,只能找中人寻摸着哪家有要账房的,且去试一试也罢。”
“爹爹,不做掌柜也好,你以前整日忙忙碌碌没个休息,哪日得闲过?如今寻个可以坐下来的活,舒舒服服的拿几两银子花用,也挺好的。”李斯恪劝道。
“就是。”张英娘进来接话道:“不说我还能出去找活,就是王家每月送来的十几两也足够咱们一家花用了。你还当年轻时候呢,一点也不顾及自个的身子。”
“咱们平平安安就是给两个小的省事了,你可不要再去想七想八,万一又出个好歹,没得带累了我儿子。”
李德福一见娘子发火,哪里还敢提,只笑着讨好道:“我就发发牢骚,你放心,我肯定顾着自个身子,不敢再累很。”
“对了,我明日还得去张家一趟,他家城里的院子修了么?”李斯恪问。
“修好了,前几日刚上的梁,好多人都去抢的喜糖和馒头。要不是怕你爹在家没人照顾,我也想去凑个热闹呢。”张英娘道。
“不过,你往他家去作甚?咱们小门小户的,同他家哪来的来往?”
李斯恪摸着鼻子,小心将事情说了一遍,果然话音刚落,张英娘就劈头盖脸一顿骂:“你真是吃了狗胆,什么样的人你都敢惹?若是一个没做好,被察觉了,你是有几条命去抵!”
“哎呦、哎呦,疼疼疼!”李斯恪将就站起,讨好的看着张英娘道:“娘,耳朵要拽掉了,你下手轻点呀。”
“哼,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张英娘松开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我也是凑巧遇到了。”李斯恪捂着耳朵,小声辩解道:“再说张员外救过敏哥儿,咱们也不能知恩不报,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