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铭行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满脑子想的都是吴歌与他的事情。他回忆起第一次相遇,吴歌在网吧里去找他。他当时感觉非常惊讶,怎么会有体育老师会因为自己的学生上课,而来网吧找呢。别说体育课了,即使是专业课,导员也未必会这么负责的。
还有,一个体育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关照自己的学生,而且要给学生做菜送过来,仅仅是因为希望自己的学生吃点清淡的,除了母亲,有谁能有这个耐心?
三番五次的偶遇,是真的是偶遇吗,还是真的有目的性的。尤其是陵园的那一次,怎么会可能这么巧,都在同一时间出现在那么冷门的地方。这完全没有道理的。
没有听说过有哪个大学老师要去家访的,而且还是位体育老师。
陈子铭越想,他的大脑越清晰,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他急匆匆地走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
主路上车辆川流不息。人行道上形色匆匆的人们来来往往。陈子铭的周围的一切,都似乎在快进的。车辆与人像一道道模糊的白光在他的身边穿行过去。
整个天地间,陈子铭感到只有自己的存在,身旁别无他物。他的心静得如同无风的水面。
周围的世界毫无声响。
陈子铭不停地走,不停地走,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在哪里,也不清楚自己将要去哪里,他的大脑里飞速的地后倒转,转到与吴歌相遇的画面,那些画面如同电影的快进,声音由于画面的飞快递进,变得模糊不清。从头到尾,由尾到头,陈子铭脑中的这部电影反复播放着。
在路人的眼中,陈子铭面沉如水,像没有生命的机器人一般。
时光飞逝,陈子铭忽然停下身来。
他望着虚空,眼神清澈有神。
在陈子铭的右侧是一排底商,在他的左侧,是马路边的杨树。他缓缓来到杨树边,杵在树干上,将头靠在手臂上。
他看着树根上的泥土。
泥土那浓重的清香流入到他的肺中。
周围开始有了声音,那些声音的音量越来越大。陈子铭听到了车辆行驶时引擎的轰鸣声,周围人的走路的脚步声,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他猛地抬起头来,一阵刺眼的光线射入到他的瞳仁里。是阳光。
陈子铭遮挡着眼睛。他看清了周围的环境,看清了环境的颜色与线条,看清了有人在走动有车辆在跑有树叶在摇摆。
他那颗心,风平浪静的心,被一阵微风推动着,起了一丝涟漪,紧接着,便是层层的波浪。最后,那波浪的推力越来越强烈,水面剧烈地波动起来。
陈子铭喘着粗气,他咧着嘴。
他哽咽着,那表情像是在哭,但是又无声响。
周围的行人被他的奇怪的神态所吸引,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陈子铭咽了口唾沫,眉头低垂下来,他抓着手机,颤抖着给吴歌发了条消息。
“吴老师,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见您。”
现在正是下午两点钟。
他为了打球午饭还没有吃。本打算打过再吃的,可是现在已经一点胃口没有了。
等了片刻,手机亮起,是吴歌的回信。
“在公园,我现在过来。”
陈子铭闭上双眼,喘着粗气,将手机放进衣服的口袋内。他扫视了一周,发现有人在看自己,路上、底商的小店里都有。似乎是注意到了陈子铭的目光,那些人纷纷扭过头去。
在辨别了自己的位置之后,陈子铭去了公园的方向。
少顷,陈子铭到了公园门口。他进入之后,找到吴歌以前等他的时候坐的那张长椅上。
此时是下午阳光最盛的时刻,公园鲜少有人。落叶躺了一地,陈子铭在来时的路上踩碎了它们的尸体。
阳光打在树叶与树枝上,给地面造成了大片大片的阴影。陈子铭坐在斑驳的阴影中。他的脸上、身上,都被一条条、一块块的阴影围绕着。
空气锐利,刺痛了他的皮肤与胸口,陈子铭感到寒冷。
等了一段时间,吴歌缓缓出现在了公园当中。他将黄叶本就碎裂的尸体踩得粉碎。
咯吱,咯吱。如同老鼠在捣洞、蟑螂在硬纸片上爬行、恶兽在啃食着猎物的骨头。
陈子铭望着吴歌,对方背着光,脸色阴暗。
“子铭。”吴歌笑来到陈子铭的身前。
陈子铭欲言又止,他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一阵寒风吹过,他感到更加地寒冷。
吴歌:“怎么了,今天情绪不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他摇了摇头。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