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抗拒地推了推对方的手臂,生怕自己贪恋其上的暖意,却被卫枢一下子握住指尖:“手指冷的似冰,肩膀又疼了?”
阴湿寒冷的天气里,简桢的肩伤总是疼。用了许多驱寒的药物总不见好,韩大夫也只能叹气,道这是治不好的病根。
他也难得强势一回,把妻子紧紧地裹在斗篷里,看她乖乖巧巧的缩成毛绒绒的一团:“进宫太过折腾,此后若再有宣召,可不许再拦着我推掉。”
“侯爷怎么明知故犯这大不敬的罪名呢?”简桢被他这罕见的语气逗笑。
卫枢瞧见她情绪恢复了不少,终于放下心来:“午膳耽搁了,想必你也饿了,我去小厨房,炖一盅红枣粳米粥给你暖暖身子?”
他起身欲去,却被简祯从狐裘之间探出的一截手腕拉住了衣袖。
回身去看,却见妻子闭了闭眼,像是鼓足勇气一般,抖着嗓子开口道:“侯爷可相信鬼神志怪之说?”
“你好好的人在这里,既不是鬼怪,也不是妖精。”他伸出手指替妻子理顺发丝,“莫要胡思乱想,稍等一等,用罢饭就不心慌了。”
“不,不是……”简祯徒然放下手。
她至今也没搞明白,为何会被置换了人生。
“侯爷从前问过我,为何自林姨娘之事后性情大变。”纤细葱白的手指揪紧手中的帕子,她心中天人交战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如果,不是性情的原因,是根本就是不同的两个人呢?”
卫枢瞳孔微缩,乍然听闻如此匪夷所思之事,饶是他镇定,也不免有些离奇。
简祯瞧见他难以置信地反应,直觉一阵酸楚。
索性自暴自弃一般,毫无隐瞒地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她有些累了,像是最开始那般,同卫枢相敬如宾,互不干扰一般相处着,算是她这个意外来客最好的选择了。
最起码,她相信卫枢的人品,不会如嘉元帝一般无耻。
绣凳被缓缓推开,她起身离去,下意识地与卫枢拉开距离。
“阿祯,别走。”
卫枢心慌不已,快速拉住她的衣袖:“我只怕,你会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新规出来之后,翻翻前面的章节,我差点没揪秃脑壳。
今天请个假,实在对不起,只写出来一更π_π
第58章 炉火伴糖粥
“我不知道为什么, 父母、亲人、朋友,都在一夕之间离我而去。睁开眼睛,我就成了别人。可我原本的身体呢?”她被卫枢拉住衣袖, 只好立在原地, 固执地偏过头,不肯去看他。
泪珠一颗一颗顺着下巴滑落, 她放纵自己哭出了两年时间里积攒的惶恐不安。
卫枢把人揽到怀里, 俯身吻去她眼角的泪珠:“阿祯,对不住。”
我以痛改前非看你,但这又何尝不是对你的一种蒙冤。
……
夜幕沉沉, 简祯痛痛快快哭了一场之后,终于忍不住身心的双重疲倦, 昏睡过去。
隔着一层朦胧的纱幔, 亦可看清锦被里的她睡得并不安稳。
卫枢无声地在纱幔前站了一会儿, 直到夜色里传来一声夜枭的嘶鸣, 他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出得屋来。
正月十七的月色虽然皎洁,但边角却渐渐被黑暗侵蚀, 不动声色之间, 便施加给人一种抓不住的惶恐。
卫枢抬头凝望, 只觉心中一阵沉沉的下坠感, 给他一种腥风血雨中都未有过的慌乱。
从不屑于鬼神之事的他, 破天荒地想寻一点寄托,乘着月色向西院佛堂匆匆而去。
西院佛堂是老夫人徐氏日常念经的处所, 此时夜色已深,自然是四下无人。
卫枢摆手挥退值夜的婆子,推了半扇虚掩的房门入内。
佛堂里肃然整洁, 一尊眉目安然的白玉佛像高居供桌之上,一脸众生慈悲之相。
满室烛火跃动,却寂寥无声。
蒲团之上,他缓缓撩起袍角,近乎虔诚地一拜。从未如此期盼过世有神灵,满足他这个近乎自私的想法,留住阿祯。
……
卯时初,天色蒙蒙泛起鱼肚白。
春寒料峭里,捧砚急出了一头热汗,匆匆寻来了西院。
“侯爷,属下一早来当差,竟差点寻不到你。”他顾不得行礼,急切地朝着卫枢开口。
可一句话没说完,却被卫枢的样子惊到。
素日不信鬼神的侯爷竟然跪在蒲团之上,瞧这样子,是一夜未睡?
身在府中自是不会因为朝堂之事烦忧,他也不相信那帮人会使得主子难以安眠,算来算去,唯一的那一种可能已经呼之欲出了。
必定又是与夫人发生了些不快。
自诩机灵的捧砚快速闭上了嘴,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侯爷自己起身。
卫枢像是这才留意到天光渐亮一般,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沉默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