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那是一座坐落在四合院内的数学中心,最高的楼不过三层,最常见的不过那四四方方的黑板。
虽说设施看着像是陈旧了些,但却据说是故意而为之的。只有在最纯净的环境中才能从事这项人类最原始的脑力工作、且最贴近宇宙本质的科学研究,而这也是这座数学研究中心创办人最初的理念。
当然了,能在上京这个寸土寸金的国际化大都市里,住在如此宽敞的四合院内搞研究,对于那些数学家们而言,想必也是极为令同行外行们羡慕的一件事了。
陆舟刚走进大院内的时候,便瞧见院子里一名看着不大、鼻梁上架着眼镜的青年搬着小板凳,坐在一块靠在大榕树旁的黑板前,手中捏着半截的粉笔,对着写满黑板的算式苦思冥想着。
那件灰外套已经有些洗得褪色,头发看上去也像是有些日子没有洗了,只是简单地梳成了三七开的样子,过长的刘海无精打采地耷拉在眼镜框上。
感兴趣地朝着那位和行为艺术家似的青年看了一眼,陆舟好奇地问了句。
“那位是?”
不知为何,当陆舟将目光落在这位怪人身上的时候,杨永安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尴尬。
就好像,被看到了什么丑事儿一样。
“您别在意,这家伙……精神有点不正常。”
精神不正常?
陆舟反而更好奇了。
根据他在普林斯顿的经验,许多数学比较好的人大多在某些领域表现的有些特立独行,因此总能见到各种各样的怪人。比如某位数学年刊的前主编从来不允许别人在办公室里和他讲话的时候坐着,比如他的某位学生喜欢薄荷味的咖啡,再比如燧石图书馆那个总是没睡醒一样的老头……
像自己这样数学上的造诣无可挑剔,行为举止又和常人没什么区别的学者,反而才是少数者。
“为什么这么说?”
“你知道的,像我们这种地方,通常会有一些考核指标。比如一年发多少一区二区的文章,或者在顶级会议上投稿之类的……但有些人总是喜欢特立独行,并且当别人好心提醒他你这样下去可能因为无法通过考核而被请出去的时候,还被用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杨永安耸了耸肩,“我想换做任何人都不会对他产生好感。”
陆舟问道:“那他研究出什么来了吗?”
朝着那人的方向看了眼,杨永安略带讽刺地说道,“如果有的话,他也不会混得这么惨了。”
出于好奇,陆舟并没有理会杨教授的劝阻,走上前去瞧了一眼。
不过这一瞧,他的眉毛顿时挑了一下。
“……超椭圆曲线分析法?”
听到这句话,那看着和行为艺术家似的青年终于有了些反应。
只见他转过头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用有些木讷的声音说道。
“你看得懂?”
一听到这句话,陆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倒是站在他旁边的杨永安,差点没笑出声来。
“兄dei,你学傻了吧,你再仔细瞧瞧这位是谁。”
盯着陆舟看了一会儿,那青年仍然一脸茫然的表情。
“是谁?”
杨教授眉毛一挑,正要训斥他两句,不过却是被陆舟拦住了。
并不是很在意自己没被认出来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儿,陆舟盯着那张黑板看了两眼,饶有兴趣得说道。
“你对超椭圆曲线分析法的运用很有意思,一般来说大家不会这么用。”
那青年推了推眼镜,继续看向了黑板。
“毕竟我研究的不是黎曼猜想……这个方法本来是为黎曼猜想设计的。”
“我觉得也是,”陆舟点了点头,思忖了片刻,开口继续说道,“根据你对非奇异射影复代数簇的定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在研究的大概是霍奇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