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沈泽川先前一直不得其解的地方豁然明朗。
他认为萧既明既然把萧驰野留在了阒都,便应该明白这是受制于人的棋子。要么废弃,要么谨慎。如果谨慎,便不应该,也不能让萧驰野与楚王走得这般近,否则就是自寻麻烦,事事都要提心吊胆地擦屁股!
“阒都这场秋寒来势汹汹,我们势单力薄,避开些好。”齐太傅口干舌燥,又说,“太后因为国子监一事已经与奚固安生了间隙,也与皇上生了间隙,为确保大权不落,皇嗣之事火烧眉毛。楚王近来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么萧家就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如此看来,萧驰野今日急着见你,必是已经起了警惕之心。但是太后为人更加警敏,当年为使宁王登基,不惜对东宫赶尽杀绝,那么今时为了以防万一,也会对楚王赶尽杀绝。萧驰野要确保楚王安危,只怕不是容易的事情。”
“太后既然不会用奚固安,便只剩纪雷了。”沈泽川眼中冷静,“锦衣卫高手如云,下手干净利落。”
“龙虎斗便罢了。”齐太傅说,“该是你决定追楚王,还是随太后的时候了。”
沈泽川伸出手,盖住了地图。
第21章 秋猎
十月阒都下了几场雨,枫山的枫叶跟着红了。早朝驱象时,沈泽川已经见得了薄霜。咸德帝的病却随着秋意有了些起色,听闻恢复了膳食,早朝上的咳嗽声也少了许多。
按照惯例,圣驾要到十一月才能前往南林猎场,但咸德帝似是担心天寒难行,在十月初就下设筹备秋猎事宜。
“负责巡防要务的依旧是八大营与锦衣卫。”晨阳为萧驰野抱刀,说,“总督,皇上上回不是怒了吗?”
“上回是上回。”萧驰野才从校场下来,擦拭着薄汗,“上回皇上怒,是觉得内外都有安危顾虑。可这回不一样,奚固安被太后的厌弃,冷置了两个月,正卯足劲想出个风头。”
“小恩小惠,能让奚固安心动吗?”晨阳看着边上没人,才说,“太后毕竟久积威势,皇上又龙体抱恙,这会儿就是他肯给奚固安递枝,奚固安也不敢收吧。”
“你也说了是小恩小惠。”萧驰野把抓起外衫套上,“万一皇上给奚固安的是滔天权柄呢?前几日,皇上还问了奚家女儿的年龄,楚王又没正妃,要真指了婚,奚固安就是没那意思,在太后看来也说不清楚了。”
晨阳说:“可惜咱们家没个小姐。”
“没了才好。”萧驰野说,“若真有个姐妹,也得是戚大帅那样的才行,否则就是身不由己,多半要嫁个没见过的夫婿。”
他说到这里,缓了脚步。
“花家一直是宫妃首选,太后膝下养着的花香漪到了这个年龄也没指出去,连皇上不敢冒犯,只能喊声妹妹。她来日要许给谁,照样得听太后的安排。”
晨阳又说:“幸好咱们家世子已经成了婚……可这花三小姐到底能许给谁?总督,我真是一点也瞧不出来。”
“戚家是最好的人选。”萧驰野笑了笑,“若戚竹音是个男儿郎,太后早把花三许了。可惜戚竹音是个女儿身,花家这一代嫡系又没个男子,如今也只能看着这块肥肉动不了筷,心里急着呢。”
马被牵了过来,萧驰野摸了摸马。
“走,再去趟东龙大街的东市。”
沈泽川才进东龙大街。
他解了禁足,自然不能再在昭罪寺留住,因为起初没人提,这事儿就搁着了。可八月时乔天涯突然上了心,随他去了趟昭罪寺,见齐太傅浑身泥巴疯疯癫癫,便让沈泽川在锦衣卫提前开了账,寻个正经地方住。于是他九月底就搬去了一个旧巷子,租金便宜,合适他如今的身份。
“师父要我找的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人?”沈泽川拿着张卖身契,看着那“松月”二字,上边的籍贯也是空白。
葛青青在人群里张望,说:“叔也没提,只说先生也允了,就要这个人以后照料你的起居。”
沈泽川搬离昭罪寺后,就与齐太傅不便通信。他不肯养鸽子,一是太容易露形,二是萧驰野那只海东青太凶,让他印象深刻。如今只能凭靠纪纲借着杂役身份外出采办才能见面,多有不便,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应该在东市。”沈泽川对葛青青说,“去瞧瞧吧。”
东龙大街临着开灵河,是烟花之地。东边辟出买卖场,做的多是“人货”,卖身葬父也都挑这儿跪,因为寻常门府挑选杂役、丫鬟都到这里来。
萧驰野手里边压了份楚王府内的名册,要到这里来查明白其中几个的来路。
他跨出牙行没走几步,就见着个熟悉的后颈。
晨阳说:“那不是……”
萧驰野抬手,晨阳噤声。
沈泽川收了卖身契,觉得后颈上一阵凉。他回眸一看,萧驰野已经靠在后边了。
“贵人啊。”沈泽川说,“怎么跟后边站着?”
“看你啊。”萧驰野随手塞了名册,迈步悠哉地到了沈泽川身边,“上这儿来买仆从么?”
沈泽川像是玩笑似的说:“卖个身,我哪儿买得起人?”
“都落到这个地步了。”萧驰野打量他,“不是听说高价寻你的人多了去吗。”
“那是谈感情的事儿。”沈泽川继续走,“得合了眼缘才能看要不要接。”
萧驰野知道都是些什么人,说:“歪瓜裂枣里挑,不容易吧。”
“不比二公子。”沈泽川睨他一眼,“跟着楚王没少开荤。”
萧驰野说:“羡慕了?找我啊。”
沈泽川也笑,说:“还到不了那地步。”
两个人差不多已经到头了,沈泽川侧身,说:“那我就不烦请二公子作陪,回去了。”
“别急。”萧驰野原地不动,“这次秋猎,咱们还要相互照应呢。”
“锦衣卫跟禁军不是一路人。”沈泽川看着他,“我能照应什么?”
萧驰野说:“这么疏远,我经常往你那里走动走动,咱们也能成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