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马就有官员出声:“勾结官员,该当何罪?!”
陈勋在心底叹了口气,虽然已知事情始末,却还是得配合苏亦把这出戏演下去,便问道:“事情始末,详实道来。”
苏亦看了一眼那个出声的人,那官员往人群后缩了缩,不再说话了,苏亦这才开口,他缓缓说道:“臣曾修书一封,命押运米粮者沿途递交给地方官员详阅,信中交代清楚,可于城中用一斤米粮,换得三斤麸糠,麸糠不够,就拿潲水充数,换成后,将麸糠潲水继续押送,予流民充饥。故此,当押运队伍到达流民汇集处时,已无一米一粟。”
官员中不知谁发出一阵干呕,心想到要吃那东西,不得不令人恶心。
“麸糠潲水——”一名年老官员发声道,“苏立之你还是人吗?怎么能给流民吃那东西!”
苏亦淡淡笑着:“人自然是不吃的那些东西的,但流民还是人吗?只要能活命,他们什么东西不能吃?”
“大胆!”又有人站出来,厉声道,“这种话你也敢说?!流民也是大闰百姓,苏立之你可知罪?!”
苏亦看了看陈勋,朝着他点了点头,然后视线扫过身后朝服正冠的文武百官,缓缓说道:“若是这件事……我认罪。”
“证据确凿……”那人以为苏亦还欲狡辩,正要继续逼问,却忽然反应过来,“认,认了?”
苏亦却已经解下背后包袱,放到地上摊开,露出包袱中叠得整整齐齐的太傅官服,他开口道:“此罪当认,此乃事实,亦是臣一手操办,臣无处辩解,自知有罪,所以今日特带来太傅官服,辞官谢罪,望陛下恩准。”
局势的变化一时让咄咄逼人的官员们有些手足无措,明明刚才还态度强硬的苏亦,突然就认罪了,还把他们想干的事提前主动做了。
不给大臣们反应时间,陈勋立马接话道:“既然苏太傅已经认罪,朕亦当公正处置,不偏不袒,当苏太傅亦未贪墨,情有可原,朕意如下,恩准苏太傅辞官之意,革官职,罚一年俸禄,但苏太傅亦有才干,贬为庶民未免可惜,故贬官作惩,任苏亦为运粮监察使,随运粮队伍巡视流民汇集城池,随时报备,不得有误。”
苏亦恭敬磕头:“叩谢陛下。”
此时已经有心思机敏的官员反应过来,聪明些的能揣摩到今日之事的其中意味,便不再多话了,但有些莽撞之人慢了半拍,赶忙站出来喊道:“陛下,此事不可!苏亦犯下大罪,怎能再当此重任?陛下此举,怕是不能服众!”
苏亦谢谢瞥了他一眼,说道:“徐大人既然不服,那这监察使的位置就交给徐大人罢,反正礼部公务不忙,也不缺徐大人一个,正好让徐大人去近距离体会下流民疾苦,与流民同吃同住,看看流民们为什么连麸糠潲水都吃得下。”
陈勋点了点头:“甚好。”
徐大人脸色顿时就变了,连连摆手:“不可不可,臣,臣公务繁忙,去不得,去不得!”
陈勋环视金殿下众官,冷笑道:“还有谁想跟苏监察使一道去的么?”
目光所及处,众官纷纷低下头去,无人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