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是什么表情?!”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说出口的话却被零郁如此以待,雩岑一番气恼,下意识便要挥手锤人之际,小巧的手腕却被对方一夕夺下攥在了手中,小姑娘拧着眉反应过来时,却见男人已如把脉姿势缠上她略略冰凉的小臂,手汗洇湿,一时间,雩岑竟有些紧张地突而安静了下来。
“如…如何?”
搭脉而起,见到的却是零郁脸色愈发深沉模样,更令得小姑娘心中咯噔一下,瞪着杏眼暗想着自己莫不是只是闻了闻落胎药,或是这一路奔波过甚惊了胎气,反伤了腹中的孩儿。
然此番愈想,便愈是难过,明明前时决定不要时还颇为心狠,如今一想到自己孩儿若因她一时糊涂有些什么不好,雩岑便一阵阵铺天盖地心酸与愧疚往外冒。
须臾间,眼眶红红,一两行泪竟忍不住顺着脸颊往下直淌,小姑娘颇觉丢脸地去抹泪,不断告诫着自己要坚强,哭得狼狈难免令零郁看了笑话,心下却又是悲凉难受,自责到颇觉自己一定是这世上最无情的母亲,霎时稀里哗啦哭得一塌糊涂,眼泪鼻涕都不顾面子往外飙。
“呜…呜呜…嗝…呜呜呜…”
雩岑捂着袖子哭得一抽一抽,尚才从略略沉思中反应过来的零郁却是满脸迷惑嫌弃:
“用不着如此罢?”
男人方才语罢,却被哭声与嗓门一样响亮的小姑娘抽搭着凶凶驳斥:
“呜…你当然不至于…你又不是孩儿他娘!!”
“…别人孩子都要没了!呜呜呜…你还在说这等风凉话!”
零郁:“……”
“我说…”
“你说什么说!”雩岑狠狠吸了吸鼻涕凶道,临了又开始自哀自怨果然若话本上所说,女子怀有身孕后便会性情敏感古怪,更加有些笃定了自己腹中有孩儿的事实,然如此一想,便又落入了方才那个难受自责的怪圈,哀哀哭得更凶,用着抹了鼻涕的小手扯着零郁袖子边哭边道:
“…呜呜…你实话实说…呜…我能承受住!”
然某个男人看见的却是小姑娘满脸狼藉又自责,嘴里说着可以承受,表情却像是他多说一句便会受惊昏死过去的模样。
零郁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半晌才在雩岑的嚎哭声中找回自己的声音,拧着眉咬牙反质问道:
“…究竟是哪个该死的庸医说你有喜的?你告诉我名字,吾保证不会去砸了他的铺子。”
“呜呜呜…我知晓是我的不是,再说一开始我也没有想…呜呜…欸欸欸?!!!!”
雩岑狂抹着眼泪抽搭,好半天才在零郁的话中反应过来,吸了吸鼻涕愣愣道:
“你…你说什么?”
“我说…”男人额上的青筋被小姑娘闹得一下下突突直跳,强耐着性子重复解释道:“你没怀孕!”
“那…那我……”
雩岑的脑子像是重重挨了一棒,昏昏沉沉暂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磕磕巴巴地语无伦次:
“我会干呕…然后小腹也有些疼,再加上…再加上……”
小姑娘这才愣愣发觉,自己若要强扯自己怀孕,好似真心有些证据匮乏…
许是乐安下午絮絮叨叨时,只顾讲着那位赵姐姐怀胎时孕吐、头晕等如何如何,雩岑下意识便听着某个压根没什么经验常识的小丫头的话笃定地将自己代入,再加上内心慌乱的担忧完全将注意力通通吸引了去,经由军医恰好不在某些巧合,她竟完全没有考虑过除了怀孕之外的别的选项,只想着若是将来诞下孩儿该如何如何,她未来又该如何为他记挂铺路,一时间,仿佛这个世界与她开了一个大大的乌龙玩笑。
包括她而后因害怕零随责问的负罪狂奔,与所掉的那些无辜泪,全都成了一场令人无语的笑话。
“你莫不是随意听了什么传闻便草草给自己下了结论罢?”男人好似一眼看出小姑娘无措的窘迫,撑着手似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有些疑惑:“我二哥自小习医,若是你有孕兆,找他一试便可知晓真假,你又何曾不去找他,反而信了别人的,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
“那还不是你方才的表情那么可怕!我才…我才以为……”
雩岑被一番数落之下尚还有些不死心地硬犟着回嘴,便被零郁的又一猜测打断:
“恐怕…你不止怀孕如此简单罢?…还瞒了什么?”
在多番言语的威逼利诱之下,小姑娘这才恼羞成怒地破罐破摔,将今日前后的事全都简单的闷闷讲诉了一遍,但不知为何自觉滤掉了午时与燕骁在一起的那件事与一些破碎的回忆,当讲到她偷撕了人家的医书拿去买药之时,零郁原本似是尽在掌握的自信面容方才瞬间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