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在宫里受伤了。”
“什么?”清妩的手颤了颤,盛着鱼食的瓷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目光拂过满地的碎瓷,缓缓站起身,眼中满是无法置信的震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静菀怎么会受伤?”
“都是那个端王害得……”桂嬷嬷是跟着陈夫人入宫的,将经过和清妩说了一遍;
“宫宴结束后,二小姐就被刘淑仪的人叫走了,奴婢一直陪着夫人,跟着二小姐的是荷香,荷香说她们被那个宫女带进了一间宫殿里,刘淑仪并不在里面,那个宫女说刘淑仪一会就到,请二小姐耐心等着,二小姐喝了一杯茶之后就感到身体不适,荷香求那宫女去请太医,那宫女出去了,结果太医没来,来的人却是端王,二小姐就被端王给……”桂嬷嬷没有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端王说他是在救二小姐,否则二小姐就有性命危险……后来御医检查了二小姐喝的茶,茶里真的有问题。”
桂嬷嬷的一字一句落入耳中,如五雷轰顶,清妩只感觉一阵眩晕,双手颤了颤,死死抓住桂嬷嬷的胳膊,“你是说,静菀是被刘淑仪的人骗去的,她喝的茶有什么问题?”她有些艰难的问:“里面是不是有……有那种药?”
桂嬷嬷任她抓着自己,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就是那种药,二小姐是被人算计的。”
清妩的身子晃了晃,又是一阵天旋地转,静菀……她还不到十五岁啊。“那后来呢?”
桂嬷嬷擦去眼角的泪水,继续道:“二小姐用花瓶砸伤了端王的头,又用发簪刺伤了自己,和荷香一起逃了出去,在外面碰上了巡逻的侍卫,二小姐随后就晕了过去。”
清妩没接触过媚/药,却从医书中知道那种药的厉害,中药的人在药性发作后的几个时辰里会感到异常难受,甚至变得神志不清,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唯有剧痛能让神智恢复清醒。
多么强烈的痛苦才能压住紊乱的神智?清妩捂住心口,心痛的一阵阵抽搐。
桂嬷嬷扶住清妩,只见她的脸色越发苍白,紧张地问;“大小姐,你是不是也不舒服?”
“我没事。”清妩摇了摇头,酸涩的双眼里滚下一滴滴泪珠,她攥着拳,从齿间吐出几个字;“他们好狠!”
“您是先去见夫人,还是去看二小姐?”
“先去看静菀。”清妩平稳着情绪,扶着桂嬷嬷的手,一步步朝前走着。
“那端王,还有那传话的宫女,皇上是如何处置的?”她含泪的眼中泛出冰冷的杀意。
不管静菀是否失去清白,闺誉都已经毁了。楚怀旭毁了静菀的人生,她一定要楚怀旭偿命!
桂嬷嬷叹了口气,“这奴婢就不知了,老爷夫人面见皇上太后的时候,奴婢只是在殿外等着,出了皇宫也不敢多问……”
清妩加快了脚步,荷香是静菀的贴身侍女,知道的一定比桂嬷嬷多,而要想了解更多,就只能问父母了。
楚奕宸的嫔妃并不多,算上后来成为皇后的静菀,后妃加起来不到十个人。楚奕宸独宠赵云瑶,包括刘淑仪在内的其余嫔妃都十分安分。前世的刘淑仪……就连静菀对她也没有多少印象,两人没有私交,更不曾结怨。金陵城破后,刘淑仪下落不明,可不管刘淑仪是生是死,是否是重活一世,都没有理由害静菀。那个宫女真的是刘淑仪宫里的吗?即便是刘淑仪的人,也不能排除被楚怀旭收买的可能。
静菀苑中,清妩从侍女口中得知母亲刚来离开不久。她走进静菀的房间,药汁的苦味扑面而来。静菀合眼躺在床上,薛姨娘坐在床边默默垂泪,见清妩来,忙站起身,擦去眼角的泪水,“大小姐来了。”
清妩扶了扶薛姨娘,目光落在静菀身上,低声问;“姨娘,静菀现在怎么样了?”
路上她还听桂嬷嬷说静菀伤在胸口,太医说没有性命危险,只要调养得当,康复后也不会落下病根。身体受到的伤只是暂时的,她只希望静菀在伤好以后也能从阴影中走出来。
薛姨娘的声音有些哽咽,“太医说没有性命危险,可……可是遇到了这样的事,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她说到这里,几乎泣不成声。
清妩走到床前,只见静菀的面色泛着病态的潮红,尽管仍在昏迷中,她的眉心依然紧蹙着,仿佛那些要害她的人依然在梦里折磨着她……
冰冷的泪水沿着面庞滚滚落下,越来越多的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擦去泪水,转过头,对薛姨娘道;“我先走了,荷香也要陪我走一趟,因为她见过那个宫女。”
薛姨娘怔怔的问;“大小姐……您要做什么?”
清妩亦不瞒她,道;“算计静菀的人,还是带到庄府审问最好,希望我去宫里要人的时候,她还活着。”
第9章 面圣
清妩来到陈夫人房中,见庄启霖也在,她顾不上别的,一口气将路上荷香告诉她的经过对父母复述了一遍;“爹,娘,我听荷香说,皇上下令将刘淑仪宫里的宫女全部带到御前让她辨认,荷香认出了那个宫女,而对方咬定是受刘淑仪指使,皇上已下令将她关入天牢审问。”
陈夫人道;“的确是这样,你还想知道什么?”
“那后来呢?皇上和太后又对你们说了什么,你们见到端王了吗,皇上是怎么处置他的?”
陈夫人叹了口气,说:“端王坚持说他是喝醉酒入殿休息,在殿中见到了静菀,当时静菀的情况很不好……”她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楚怀旭的话太过于不堪,她不想明说,只道;“他将责任都推到静菀和宫人身上,把自己摘了出来。皇上只是将他囚禁,要等到那宫女招出实情再处置。”
庄启霖的脸色十分难看,沉声道;“我最担心的是皇上为端王和静菀赐婚。”
大齐律例,若男子侵犯了未出阁的女子,可公了也可私了,公了就是女子的家人一纸诉状将犯人告到公堂,犯人轻则流放重则斩首。私了就是让犯人与被他侵犯的女子成亲。一个女子被侵犯,纵然不是她自愿的,名誉也是彻底毁了,以后很难嫁人,而有的家庭宁可将错就错也要将女儿嫁出去。特别是碰到位高权重的人,女子的家人更无力反抗。庄启动虽手握兵权,但到底是臣子,也要向皇权低头。
不过,清妩并不认为楚奕宸会将静菀指给楚怀旭。“楚怀旭不过是看中了父亲的兵权,想用这种方式逼父亲妥协,可皇上不会傻到看不到楚怀旭的心思,纵然太后有这个想法,皇上也不会答应。但静菀的事,绝不能这么算了。”说到这里,她握了握拳,一字字道:“我要进宫一趟,请皇上允许我将那个宫女带回府上审问。”
“你要进宫?”陈夫人面色微变,“这不行,你以为皇上和家里人一样,你说什么都肯依你?你能不能懂事一点,别在这个时候添乱?”
母亲还是把她当成了小孩子,清妩在心中叹息,据理力争道:“我的请求并不过分。他不交人也不至于吃了我吧?我只想知道他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我们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现在是静菀,下一个可能就是我,害我的人可能不会是楚怀旭,也不会用这种手段,但要置人于死地的法子也不止这一种,我是未来的皇后,你们现在不放心我,等我进了宫,你们还能跟着我,如影随形的保护我吗?”
庄启霖有些动容,对夫人道;“你也该对妩儿放心了,我们不能守着她一辈子,只要她注意分寸,皇上也没有理由为难她。”
陈夫人看着清妩,不放心地问:“妩儿,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分寸,对皇上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
清妩道;“如果皇上不答应我的请求,我不会再多言,也不会露出不满的情绪。”
庄启霖又对陈夫人道;“让珹儿陪她去,你总能放心了吧?”
“那好吧。”陈夫人终于退让,又叮嘱道:“在宫里你要听你大哥的,他不让你做的事你不能做,他不让你说的话你也不能说,明白吗?”
清妩点点头,“女儿明白。”
庄珹除了是镇国公世子,还是正三品的武将,可以持令牌入宫。兄妹二人进了皇宫,先被安置在专用于招待外臣的宫殿,过了许久,一名侍卫走入殿中,恭敬地说;“皇上宣庄小姐到御书房见驾。”
庄珹和清妩都是一怔,庄珹问;“皇上只宣了舍妹一人?”
侍卫道;“回世子,皇上只宣了庄小姐一人,还请世子在此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