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棠枝爬起身,看着地上的尸体,惊讶道:“你的修为比我想象中的高多了,看来下一场的胜算能提高不少。”她捂着口鼻,声音有点怪异。
云知还看着倒地不起、已永远失去生机的年轻人,心中却殊无胜利的喜悦,苦笑道:“接下来要怎么做,还请萧姑娘示下。”
萧棠枝看了他一眼,又转开目光,道:“接下来我要关掉一半的阵法,你往后退一点。路西衍可没这么好对付,下一剑,你得比这一剑更干脆凌厉才行。”
云知还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六丈。
萧棠枝把前面的阵法关了,从芥子里取出一堆东西,道了声“得罪”,以真元把柳平阳的尸体悬在半空中,翻回正面,开始在他身上做手脚。
云知还越看越觉诧异,忍不住问道:“萧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布陷阱啊,还能是什么?”
“你这陷阱未免太儿戏了些。”
“儿戏不儿戏没关系,有效就行,”萧棠枝收手端详了一番自己的杰作,确认效果很好,便把柳平阳的尸体翻成脸面朝下,趴伏在原来的阵心上,“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把路西衍引过来。什么时候出手,想必你已知道了?”
“嗯,你自己小心。”
萧棠枝走到白马右侧,翻身上了马,拍了拍它的脖颈,说道:“走,我们回家。”白马便自行迈开四条大长腿,沿着也许就是它踩出来的林中小路,转眼奔得不见了踪影。
云知还凭着惯性,有点麻木地重新点燃了一张符纸,心里却还沉浸在自己第一次杀人的空虚里。虽然是隔空杀的,连剑身在骨肉中穿行的滞涩感都没有体验到,但是眼睁睁看着一条风华正茂的生命,在自己手里变成了一堆没有知觉的冷肉,这种感觉还是很不好受。
他忽然想起当初自己觉得李萼华杀人的姿态很好看,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
这种错,不是道理上的错——无论当初的李萼华还是现在的他自己,都有充分的杀人理由——而是情感上的错,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厌倦,如果今天重新看一遍李萼华杀人的经过,他肯定不会再觉得有任何美感,而会感到悲哀,彻骨的悲哀。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必须不停地互相杀戮?
他明明懂得这一切发生的原因,心里却充满了迷惑和不解。
他想了很久,还是没想明白,而这时轻微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新的一轮杀戮游戏又将开始。
云知还强打起精神,剑尖点在右侧地面,左脚向前踏出一步,微曲,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却见萧棠枝领着个中年落拓汉子,从远处走来,随风飘来的,还有她说话的声音:“路先生,前面就是我平日练箭的地方了,柳道友不知会不会循着马迹,找到这里来。”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忽然听到路西衍有点沙哑的声音道:“小心,有血腥味。”他把剑拔了出来,脸上满是警惕之色。
很快,两人便一路提防着走近,见到场中的尸体,萧棠枝恰到好处地惊呼了一声:“他、他怎么死了?”
云知还即使心里十分紧张,看到她这毫无破绽的演技,还是不得不感到佩服。
路西衍停住了脚步,目如鹰隼,在场中扫过一圈,沉声道:“有三个人的脚印。”
萧棠枝道:“其中两个是我和柳道友的,第三个想必就是凶手的了。”
路西衍道:“是个男子,修为不错。”
“奇怪,”萧棠枝道,“这里一向没人,谁会杀了柳道友,动机是什么?”
路西衍看着她道:“杀人的动机,我倒是想到了一个。”
“什么?”
“柳道友初来乍到,在这里不可能有什么仇人,”路西衍道,“很明显,有理由杀他的人,只有你。”
萧棠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好像还有点不敢相信:“你这是在怀疑我?”
“不错,除了你,还能有谁?”
萧棠枝道:“如果是我杀了他,为何还要回去,把你带到这里来?”
路西衍道:“那也许是因为你还要杀了我。”
萧棠枝道:“你怀疑这里有陷阱?第三个人还埋伏在这里?”
路西衍点了点头,退开几步,却不说话。
萧棠枝笑道:“路先生的想象力真是丰富。”自顾自地往前走。
路西衍皱了皱眉,道:“你要做什么?”
“我平生最受不了别人冤枉我,”萧棠枝道,“如果这里真埋伏了一个人,我现在就去把他引出来,看看他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杀我的。”
路西衍见她越走越近,心里不由感到一阵犹豫:万一自己判断失误,这女人真被杀了,回去之后如何向魔尊交代?
忽然听到前方的萧棠枝发出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