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梦中,对怪诞事物的反应往往和现实中很不一样,所以陆越铭此时非常平静,根本不觉得恐惧或者稀奇,只是问道:“先生是被烧成灰的,为何用这般形象来见我?”
吴忠道:“相由心生。”
陆越铭道:“不知是先生本来就好佛理,还是人变成鬼以后,就会通佛理了呢?”
吴忠道:“这个,陆大侠以后自然会知道。今日来找陆大侠,是想求大侠一件事。”
陆越铭道:“那先生请讲吧。”
吴忠道:“今夜子时三刻,安乐庄要有一场大劫,只求陆大侠能够转告庄主,到时请将全庄的人撤离庄外,严加防备。”
陆越铭心想,这可不是小事,不能轻易答应,于是问道:“请先生明说,到底是怎样的大劫?”
吴忠叹道:“是当年我们庄造下的孽,现在到了报的时候。你就跟庄主说,那鲁伯义来了,他要报当年的仇,今夜子时三刻,他要火烧安乐庄,老仆我就是死于他之手,还有最近那些人,包括仁义庄那个丫鬟。”
陆越铭问道:“那鲁伯义,是活人呢,还是和你一样?”
吴忠道:“尚在人世,要我这样还好了。”
陆越铭道:“那何必要全庄皆走?把他一人抓住不行么?”
吴忠叹道:“你是不知那人有多可怕,十年前,我安乐庄便无一人可敌他,如今他比以往,更是强了不知多少。陆大侠,更多的事情不便多说,请你务必答应。”
陆越铭心想,那人杀了仁义庄丑事的人证,而且在青云寨来攻时犯下这些案子,这牵涉面可太大了,必须问清楚。于是他道:“吴先生,在下不是你们庄的,如今情势复杂,我怎能不明就里的便答应你?”
那吴忠低下头,叹道:“那是十二年前,那鲁伯义,本是这里一农户,但是这人生来极其聪明,靠着平时劳作的间隙,习文练武,居然两者皆精,尤其是武艺,年纪轻轻,方圆百里便已无对手。而且这人是个大孝子,以他的本领,又正逢乱世,定能有一番作为,只是其母早亡,父亲又落了残疾,于是一直不肯远行,就这样安度了半生。等到十二年前,其父过世,他七日不吃不喝,然后变卖家财,选了一块上好的坟地。但就这时,我庄前庄主看上了那块地,结果无论送了多少金银,请了多少说客,他都是不答应,最后他烦了,一气之下,提出比武一场,谁若赢了,地便归谁,输者再不可纠缠。”
“这一下,我安乐庄犯了难,说来惭愧,那鲁伯义武功之高,我庄无一人能敌。最后只有让我们庄的吴安公子出战。这公子是老庄主当年和丫鬟有过不洁之事,私生下来,那丫鬟拼了一死才让老庄主给他名分。在老夫人的影响下,从小他便遭全庄的白眼,但因此他从小好强,武功也已经更胜老庄主。此时也只有他能够敌那鲁伯义了。”
“于是那一日,这两人一口气战了几百回合,最后吴安公子以一招之差落败,我们安乐庄不止丢了土地,还折了面子。但如果这时再仗着人多势众的话,反而让人耻笑。所以我们老庄主便私下里向官府诬告那鲁伯义私通反贼,当时天下初定,诸多乱军余党未除,朝廷抓的也紧,加上老庄主上下打点,终于把鲁伯义坐了死罪,投入大牢,他妻儿也寻了短见。至于那地,经过官面走个过场,也落到了我安乐庄的手里。然而那鲁伯义也不知用的什么办法,居然逃了出来。如今他已经要回来报仇了。”
陆越铭道:“报仇?已经报过了吧。难道十年前,让贵庄前庄主等一干前辈遇难的大火,不是他放的么?”
吴忠道:“那个不是,那场火……”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陆越铭于是又道:“你若不全部讲来,我就绝不帮你这个忙。”吴忠只有道:“那一场火,是我们吴安公子放的,他自从那一战败后,受到的排挤便更甚了,心中郁结,结果一次练功走火入魔,凶性大发,出手杀了老庄主,庄主夫人等许多长辈。然后上那九龙山占山为王,化名混世白发魔石恶,因为他那日走火入魔,导致一夜白头……”
陆越铭听到这里,就感觉身子一阵摇晃,还有别人叫他的声音,他慢慢醒了过来,只见任风和齐巍两人正在自己身边,见他醒来,忙道:“陆老弟,你是做噩梦了吧。”
陆越铭长叹一声,还有什么噩梦比回到现实更恶的呢?沈小姐此时已经到了青云寨了吧,记得那钟离英曾经放出话来,只怕沈小姐已经要步那沙月梅的后尘……也不会,按照小姐的性格,应该是不会被活捉的,想到这里,他心口就忍不住的疼。
这时,在一旁的谭学礼问道:“陆兄弟,我也不多客套了,我来这里是打算问一问你,就假如,最坏的事发生了,你打算怎么办?”
陆越铭一下子被问住了,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谭学礼又道:“我就直说吧,要真那样,咱们兄弟肯定得散,你想怎么样?你是想分一笔钱,以后好好混,还是跟青云寨拼了?你老实回答,不用骗我,我谭某人的说话算数,你怎么选,我都不会怪你。做兄弟一场,别的我不图,就希望这时候你能信我一次。”
陆越铭咬牙道:“跟那青云寨拼了。”
谭学礼道:“你想好了,那基本上没什么用,肯定拼不过的。你不要拣我爱听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