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什锦良缘 冠辞 3239 字 2天前

这样果绝的回答让郝晔顿感万箭穿心,

风漏进胸腔里无休无止的叫嚣。他是在回来之后才得知湛湛嫁人的消息,那种被所有人蒙骗抛弃的感觉让他心痛的难以复加,但是他始终认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那是因为他笃定湛湛的心,他坚信自己可以带她走出困境,她也会愿意跟他走。

然而物是人非,事与愿违,她的感情发生偏转倾斜,不再向着他这头了,纵然如此,说放手谈何容易。

“湛湛,”他走近凝视她,“如果当初不是朝廷这样的安排,事情可能就不是今天的这个样子,我问你,你不必说违心的话,你之前对我有没有过感情?”

年少萌动的情愫,说没有是虚言。但却无关情爱,更多的是玩伴之谊。

湛湛点头,眼底流动着月露,“我敬重您,您就跟我的亲人一样,我把您当哥哥看待,真的很抱歉我之前没有看清这一点,无论您为此怎么责怪我,我都认。”

那便是没有爱慕之意了,郝晔仰面,长吁了一口气,“湛湛,我永远都不会怪你,造化弄人,你我都没有错,只是嫁给诚亲王时,你何尝对他能有什么感情?他这个人谋心太重,也许你是被他的巧言令色给迷惑了。如果你当初嫁的人是我,我们也是能培养出感情来的。”

湛湛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诚亲王对她的感情,她能真切的感觉的到,绝非她自己的臆想。

她站立过久,觉得困顿,更觉有心却无力跟他解释,只扶了墙道:“有些事情,用心去体会,是能体会得到的。”

“那我呢?”郝晔的语调变得急促起来,湛湛心悸,摁着墙往后退,他步步紧逼了上来,“那我呢湛湛?我的心你用心去体会了吗?”

她面色惨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许感情这件事本就是自私的,心里有了一个人的位置,就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存在了。

郝晔抬手握住了她胸前的项珠,愤然一挣,络绳被他扯得断开,一霎上百颗珊瑚珠玉迸溅而落,大珠小珠四下逃窜,朝着巷尾奔去消失不见了。

夜风撩起了她的袍底,上好的锻料粼粼泛出水光,她眉目间无悲无喜,眼仁里倒映出别人的影子。

他上前去拉她的手,却把她吓了一跳,只当他是固执,执迷不悟吧,即便她现在心里有了别人,他并非没有争取她回心转意的可能。

郝晔掌心的温度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湛湛陡觉毛骨悚然,肢体接触后的反应是一个人内心最真实的表达,这样的感觉不对。

“湛湛,你别怕。”他嗓音轻柔的道:“他是怎么欺负你的,你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湛湛一边挣,一边劝解,“哥哥,我知道您能听懂我的话,您先放开我……”

可是郝晔却没有放手的意思,湛湛这才真正慌了神儿,她往后退步踩到了一颗散落的项珠,失衡往后栽去,情急之下摁了下墙,调转了身子却还是没有站稳又直往前扑。

郝晔大惊失色没能拉住她忙上前追,湛湛阖死了眼睛,她觉得身心疲惫,甚至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原想会摔得四仰八叉,不料却栽进一人的怀里,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她鼻子里蓦地发酸,再也不想睁开眼睛了。

诚亲王在身后扶稳她,凑了凑她的头冠,双手按着她的肩头问:“我一会儿不在就出事情了,怎么这般不当心?”

郝晔平静看着她站在他面前,心头却如万般虫蚁啮咬,他抬眼朝他看了过来,同样无波无澜的眼神,郝晔打里头读出了挑衅,傲慢的态度。

诚亲王抬脚往前迈进一步把湛湛护在身后,语出成冰:“到底是谁在欺负人?”

郝晔抬唇,淡淡嗤笑一声,敛襟快步走上前,满身的盔甲上下扑朔,光波流转,他攥紧的拳头挥了出去,凿凿实实的压进了诚亲王的眉尾。

一声骨头撞击的声响爆裂开来,郝晔甩着右手,这一下仿佛抽光了所有的力气,他气喘吁吁的看着诚亲王,可见用的劲儿有多大,他自己的手指受到反力,痛感几乎麻痹了知觉,取而代之的是麻木。

“对不住了,三爷。”郝晔冷笑,“您早该受这一拳了。”

上次两人见面因为楼门失火的意外没能打起来,这次他总算痛痛快快的报复回来了。

看着郝晔把诚亲王一记闷拳打的偏过头去,湛湛呆若木鸡的立在原地,这一拳也像是凿在她的心窝,隐隐作痛。

三人拉扯的时间足够久,引来了百子门上还有夜间巡夜的太监,赶紧奔赴上前拉架。

诚亲王抚了下眉间,捻了捻渗透在指尖的鲜血轻哂,“就你这拳速,我要有心早躲开了,现在郝大人能放手了么?”

郝晔提眉,寒身道:“三爷您说呢?”

那便是不愿了,诚亲王敛了袖子就要上前,那边郝晔立马就抬了步子,太监们都下了死劲儿用胳膊把两位爷牢牢捆住,这才又避免了一场争端。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宫里自然是瞒不住了,郝晔提了跨刀上养心殿领罪,湛湛跟诚亲王跪在漱芳斋的偏殿里挨两宫老主子的训诫。

都还没开口,外间太监通传太医到了,“太医院孙大人正在葆中殿等三爷前去诊治。”

诚亲王顶着一只淤青的眼睛道:“孙儿等皇祖母,额娘训完话再过去。”

太皇太后把烟锅往炕桌上重重一磕,“你去不去?!”

听太皇太后的语气怒不可遏,太后又冲她打眼色,诚亲王站起身,垂首道:“孙儿这就去。”说着去,腿里充了铅似的,眼神望着湛湛,半晌挪不动道儿,知道他是放心不下湛湛单独一人受她们盘问,太皇太后又好气又好笑,“怎么又沉屁股了?哀家能吃了你媳妇儿不成?!”

这时太后也在一旁催促,“听老祖宗的话,还不快去!”

诚亲王这才踅身往外走了,殿里就只剩下湛湛还有两宫老主子了,没人为她做庇护,湛湛心头有些发慌,砖甸子里的凉气也一阵一阵的往她膝盖里钻。

“说说吧,”太皇太后的质问沉沉压了下来,“好好走着道儿,怎么就遇见郝中堂家的公子了?”

湛湛额头俯下身,手背垫着额头枕在地砖上说,“回太皇太后,用过晚膳奴才同王爷在西长街遛弯儿,期间万岁爷传召请王爷上养心殿议事,奴才回漱芳斋的途中,过百子门的时候遇见了郝大人。”

“这么说是偶然遇见的了?”太皇太后又问,“哀家听说你跟郝家公子之前有过婚约?”

这就是旁敲侧击的问她跟郝晔的这次见面是不是私下里相会了。

湛湛的额头微抬,又落下,“回太皇太后,奴才之前听长辈们安排是跟郝大爷有过婚约,后来有幸得两宫老主子垂青,把奴才许配给王爷做福晋。今晚郝大人应该是当差路过百子门碰巧遇见了奴才,否则奴才与郝大人毫无联系,是万万不可能遇见的。”

郝晔说他是专程在百子门上等她的,可是她不能把责任推给他,关于造成她跟郝晔之间纠葛的原因,这当中牵扯到太多的因素。

太皇太后心里仍旧存疑,“可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儿因为你打起来总归是事实,真要追究的话,哀家是罪魁祸首,当初点头同意了你跟允颀的婚事,反而拆了另一桩姻缘。允颀福晋啊,你不必吹喇叭扬脖起高调,捡漂亮话说,你同哀家说实话,哀家恕你无罪,对于当初这件事情,你对哀家可有怨怼。”

太皇太后知道她怕,那浑身抖琵琶的样子,魂儿都要出窍儿了,可是她没有摇尾乞怜的姿态,“皇祖母,奴才没得选,朝廷也没得选,您这样的决定是最合衬心意的结果。”

此言一出,太皇太后跟太后的脸上都流露出惊愕的神色,殿中那抹影子微微发着颤,塔尖似的红樱头冠却稳居于她的发顶,巍然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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