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是野花,城外野地,到处可见。
每一朵却都干干净净,没有沾上半点泥巴,红的,黄的,用一根芦苇叶子捆起,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花朵上还洒了些水,新鲜而美丽。
她扬着头,拘谨地看着他。
李穆定了片刻,终于慢慢地伸手,将那束野花接了过来。
“我……会交给她的……”
他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
阿鱼松了口气,眼睛里露出欢喜的神色,学大人的样子,向他恭恭敬敬地弯了下腰,飞快地跑了。
李穆转头,目送女童背影离去,一只大手,握着那束野花,在士兵的注目之下,默默地跨进了门。
他回了到后院,步伐却放得越来越慢。最后停在那扇垂花门前,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花,怔忪了片刻,忽然想起她昨天说的那口井,下意识地寻了过去。
他站在井口,望着平静如镜的水面上,映出的自己的倒影。
满身泥尘,粗鄙不堪。
也不知如此一个自己,凭何能得今日她如此垂青。
更不知这垂青,能维持到几时。
他提起一只木桶,重重地砸了进去。
“哗——”
镜面被打碎,水花四溅,里面那个令自己也见之厌恶的人,终于消失不见。
他拎出满满一桶水,举起,当头,“哗啦”一声,浇灌而下。
清凉的井水,带去了他摔打一天后的满身泥尘和汗渍,却带不走他心底的那一缕抑郁和躁乱。
他赤脚回了院子。
院中无人,甬道上,落下几片被风从竹枝上吹落的黄叶,接连地翻着滚,飞了过去。
他推开门,屋子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空荡荡的,除了那副床上的铺盖,她的东西,什么也没留下。
吝啬得连一缕带着她气息的空气也不肯留下。
李穆在门口立了片刻,忽然感到自己腿软了下去,浑身无力,站都站不住似的。
仔细想想,他在校场摔打了一天,中午只和士兵一起胡乱吃了只胡饼裹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