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舒舒服服地泡完了一个长澡,还不见李穆回来,到外间,也不见他人,忍不住问侍女。
侍女仿佛有点惊讶,笑道:“李郎君没见着夫人的面吗?方才他已经回了,也进了屋,片刻后又出来了,也没说什么,人便走了。我们还以为他和夫人说过的。”
洛神有点惊讶。实在不知道方才自己泡澡之时,他竟进过屋了。
迟疑间,忽然想了起来,方才隐约似乎听到外间传来过依稀的脚步之声。
当时她还问了一声,没听到应答,还暗笑是自己听错了,也就没有在意。
但侍女却说他进来过。
那么显然,当时自己没有听错,那阵脚步声,确实就是他所发的。
但为何,他人明明都回来,进了屋了,突然又一声不吭,甚至都不和自己打声招呼,就又走了?
即便有什么急事,也不至于急到连和自己打个招呼的空都没有吧?
洛神迷惑不解,忙打发人去前头,看下他到底去了哪里。
片刻后,那仆妇回来了,说相公和长公主屋里已经歇了,前头也不见李郎君。门房说,李郎君骑马,又出了门,也没说去哪里,何时回。
洛神彻底地迷惑了,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茫然地在门外檐阶前,立了片刻,忽然卷过一阵过墙狂风,吹得院中芭蕉大叶相互拍击,哗哗作响。
月隐入霾云,远处的天边,隐隐有道闪电的光掠过,仿佛快要下雨了。
洛神又等了一会儿,终于转身,回了屋里。
她立在外间,环顾着四周,心想他说不定给自己留了什么字,便在案几上寻找,忽然,视线落到琴案旁的那个搁架,定住了。
搁架上头,存的都是琴谱。除了她从各处搜集而来的佚散古曲,还有这些年,她自己陆续所作的一些琴谱。
她是个恋旧的人,所有的琴谱,包括谱曲的初稿,也都没有丢掉,而是按照日期,依次留存,整齐堆放。
但此刻,那搁架里的琴谱,却明显有被人翻过的痕迹。有几份,还凌乱地放在上头,并没有收回去。
洛神急忙走了过去,拿起那几份琴谱,翻开,发现其中有早几年,自己谱曲之后,和陆柬之相互有过交流的谱稿。上头除了有自己当时的作曲所感,还有他回她的一些评注。后来整理,便按照日期,一直收放在下头,自己也就没再动过了。
如今翻出,因年深日久,纸张已有些泛黄。但上头的墨迹,却还是清晰依旧。
洛神呆住了。
很显然,应该就是李穆翻出了她的这些琴谱。
她定定地望着这几份旧日谱稿,忽然,心里涌出一阵不安的感觉。
方才他不和自己说一声就走了,莫非是因为无意间发现了这几份她和陆柬之之间的旧日往来琴谱?他不高兴了?
她又想起回建康的这几日,他给她的感觉,也似和先前不大一样了。
她不禁心慌意乱了起来。望着窗外那片黑漆漆的行将落雨的浓重的夜色,心里暗暗焦急,盼他能早些回来,她好向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