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婉瑜掩着面,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转身回去。
她不想继续在这里等着,若是可以,她真想说自己不认识自家亲娘。被哥哥请的嬷嬷教导了好几年的程婉瑜,头一回产生了大逆不道,吐槽亲娘的冲动。
思瑶脸色虽僵,但也知道奴才是主子的脸面,只垂首掀开帘子,低声让二人上车。
卢氏也是说完就想扇自己嘴巴,她是说话不过脑子,不是没脑子,说完突然想起来,抢了亲事的仿佛就是行三,不就是车里的姑娘?
想到这儿,她是臊着一张老脸上的车,不是不想回去等,可她实在是怵头闺女这哭功。
“闺女啊,真是不好意思,你看我这张臭嘴,是我不会说话——诶唷,闺女你真俊,跟那画儿上的仙女儿似的。”卢氏一边上车一边道歉,歉没道完,看着关锦溪就直了眼。
虽然卢氏进京已经六年,但权贵人家不稀得跟她来往,逢年过节要是入宫,她只记得低头闭嘴不给儿子惹事儿,从来没仔细打量过其他贵女们。
要叫卢氏说,她还真是没见过这么俊的闺女,俊得叫人心里痒痒,她还是个老太太呢,这叫男人可怎么活?
关锦溪抿唇:“老夫人过奖。”刚说不会说话后头就夸人,夸得她想大笑,这要是叫个敏感的来,估计能当场黑脸。
“害,我这人忒实在,从来不说假话,你可别谦虚,我不会文绉绉的。”卢氏摆摆手,又想起刚才那一茬,“刚才对不住啊,瞧你这俊的,也用不着抢姐姐的女婿,定是外头人瞎嚼舌头。这不是跟我们似的吗?也是叫京城里那些俗人瞎讲究多了,我才找不着好儿媳妇。”
卢氏盯着关锦溪,越看越觉得她好看,真真是跟那观音画像座前的童女似的。
她恍惚还记得儿子小时候,村儿里人还说,她儿子那长相,说不准是观音座下的童子下凡呢。
这么一想,卢氏心里就更痒痒了。
想到就要问,她半点没不好意思地笑开来:“对了,闺女,你不是退亲了吗?找找合适的了吗?”
“娘!你别说了!”程婉瑜眼眶又红了,这回是替卢氏臊的,她就差问到人家脸上你看我儿子咋样了,程婉瑜这会儿特别想晕过去。
卢氏被女儿掐了一把,撇撇嘴,见女儿又要掉金豆子,只好作罢。
“行行行,我不说还不行?你可不兴掉猫尿的,不然回府你又要把自己臊死,真是怕了你了。”卢氏拍着女儿胳膊安抚。
关锦溪憋笑快憋疯了,这安抚还不如不说呢,程婉瑜本来还能忍住,叫卢氏一说,脸上五颜六色煞是好看,眼泪立马就掉下来了。
关锦溪死死咬住舌尖,垂着眸子不敢看程婉瑜娘俩,生怕万一笑出来,这小丫头万一害臊急了,再从车里跳出去。
“别哭……诶……娘错了还不成?你给娘个面子,还有别人呢。”卢氏见女儿气急了,又怕她哭伤了眼,只能拉着背对她的女儿袖子小声道。
程婉瑜也知道在人家马车上哭不好,即便憋得胸口疼,还是努力止住了泪,只绷着俏脸一句话都不肯跟卢氏说。
当娘的要面子,她这个当闺女的就不要了?再说她们家里里外外还有面子吗?早被外头人就着酒吃干净了。
关锦溪主仆三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实在是不知道该咋吭,咋吭都叫人家不自在,尤其那程婉瑜还是个面皮薄的。
如此过了会儿,程婉瑜这才调整好了心情,抬起头冲着关锦溪浅笑:“叫姐姐看笑话了,我们自农村出来,说话不中听,你别放在心上。”
关锦溪露出个真诚的笑:“别这么说,我就喜欢跟爽快人说话,可是比在赏花宴和诗会上,绞尽脑汁想别人一句话是不是还有其他三五六个意思要强多了。”
程婉瑜心里舒服了些,本来她就瞧着关锦溪面善,闻言更喜欢关锦溪,脸上笑容都自然了许多,挂在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儿,说不出的娇憨可爱。
“姐姐这么说,我们就放心多了,从进京到现在,我最头疼的也是跟贵女们说话。”大山里都没那么多道弯。
“可不咋的,一个个小闺女们,心眼子多的堪比马蜂窝,怪不得深宅大院里的女人都死的早,那都是动脑子累得的。”卢氏听关锦溪说话也舒服,笑着跟道。
程婉瑜:“……”她刚好了点的心又开始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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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氏: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出来个这么不着四六的儿子啊?话都不会说!
程婉瑜:说的好像娘会说话一样。
卢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