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再愁又如何,他现在除了倚仗逍王府护卫,空有名头外,半点威信都没,他总不能一直耍无赖,这种想法还没实施便被他拍飞。
纪世烨不傻,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闹一闹,逍王府众人或许不会违逆他,一些重大事件,尤其攸关各级官员利益之事,更大可能是当面应承,背后敷衍,兴许还更绝一点,连表面文章都不做,直接拿各种理由搪塞他。
能出任逍王府长史、各级管事的官员,哪个不是人精,还会怕他一个不足五周岁的小娃不成?
纵观历史,别说幼王,即便高高在上的皇帝,被臣子架空权力的也不在少数。
纪世烨地位比皇帝差远了,虽然暂时有逍王府护卫撑腰,长史一干官员也只是心生忌惮,并不会就此便真拿他当回事,而且就连这点忌惮,也是看在建元帝面子上,跟纪世烨本身无关。
这也是为何这些年纪世烨一直按兵不动,跟普通小孩一样玩闹着长大之故。
眼下形势却逼迫他必须有取舍,是一直如懵懂顽童一样,快快乐乐长大成人,还是现在就开始提前实施计划,将王府权力一点点抓在手中,纪世烨一时间也无法做出选择。
前者不难,只要说服自己,不多想便成,当然,免不了受制于人,这点却是选择这条路所必须承受。
后者则遍地难关,闯过之后却海阔天空,逍王府尽在掌握中,甚至更进一步,拿下北漠也不是不可能。
两条路各有优劣,要么抛弃纷争,远离权力漩涡,做个权力被架空的闲散王爷,要么乘风破浪,将他该得一切都攥在手中。
纪世烨野心不算大,但更不愿受人摆布,若他再大个十来岁,拼着一身伤,也要破这个局,只是看着稚气十足的脸蛋,手短脚短的身体,纪世烨顿时蔫了。
这个年纪想要树立威信,呵呵,实在太难,要是他还在宫中当皇子,有帝后撑腰,自是无人敢小瞧,至于眼下……不说也罢。
许是认识的第一个护卫是王从,纪世烨外出时多半有他,接触次数多了,两人很快便熟悉起来。
“王护卫,就在这里停下。”一应消息都是道听途说,纪世烨打算亲自去外面看一看,便带上护卫轻车简行出城。
现在是北漠一年中最好时节,草木芬芳,气候宜人,正是郊游旺季,一路过来气氛却有些凝重。明明阳光正好,温度适中,作物却有些发蔫,长势明显不好,农夫面染清愁,就算纪世烨再不通农事,也知道今年歉收定了。
若仅今年如此,倒也不算什么大麻烦,比这严重的灾荒年又不是没遇过,朝廷自有一套办法应对,怕就怕以后年年如此,那可就大事不好。
其他人还被蒙在鼓里,作为修道者的纪世烨却清楚,这一切都是灵气缺失带来的后遗症。
万物皆有灵,这个灵指的并非灵智,更偏向于灵气相关。虽说天元王朝所在世界灵气稀薄,也就比纪世烨上辈子末法世界好上一些,但再怎么说也有灵气滋养,猛然被抽离,此方生灵一时间适应不能。
要说反应最严重的本该是纪世烨这类修士,只不过他在察觉灵气无法补充后,便当机立断将其锁定在体内,只偶尔没注意才会溢出少许,这才没有表现在外,一旦体内灵力散尽,会出现什么症状,这就不好说,身体变差那是肯定。
“王爷,东西准备妥了。”小圆子几个抬着一只大蜈蚣风筝在纪世烨面前站定。
纪世烨收回放在田间地头目光,接过风筝线盘便开跑,后头呼啦啦跟着一群人,以半大小子居多,很快庄园便被欢声笑语充斥,不见外界半分忧愁。
第10章
凤安宫东暖阁。
“娘娘,承恩侯夫人来了。”
“母亲?”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这个时候过来,别出了什么事,她现在沉疴日深,眼瞅着没多少时日,要是时家再出事,世旭世烨怎么办?“扶本宫起来。”
郁嬷嬷欲言又止,想了下觉得跟娘家人接触说不定对皇后养身体有好处,便没出口阻拦。
只是,皇后身体是真经不起折腾,这几个月已经卧病在床,连宫务都放手,都说人走茶凉,皇后这还没走呢,宫里人心便开始浮动,就连凤安宫也不例外。
虽说是见至亲,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看着本就病恹恹的皇后被梳妆打扮折腾得不轻,郁嬷嬷很是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皇后长相不算明艳一挂,却也清秀端方,想起刚入宫那时,多鲜艳一个人,现在,面色蜡黄,神色中透出由外及里的疲惫,还不到而立之年,便有了风烛残年的感觉。
郁嬷嬷不是没有怀疑过,皇后这病来得蹊跷,只是任她怎么查,都查不出,这事便也就搁下。
祸从口出,皇宫中更是如此,郁嬷嬷自己倒也罢了,反正她无家无累,小姐便是她的依托,问题是她现在看谁都带了三分疑色,更不能胡乱攀咬,把自己葬送进去,小姐还需要她。
装扮妥当,皇后要下床,郁嬷嬷不赞同,最后两人折中一下,皇后由郁嬷嬷扶着靠坐在东暖阁西间花厅锦榻上,再使人传唤承恩侯夫人进殿。
承恩侯夫人赵氏疼女儿的心不假,但君臣有别,不光见面难,还得她这个当母亲的向女儿行礼。
一想到这,承恩侯夫人便头疼不已,久而久之,进宫的次数便少了,加之大女儿离家已久,再深的感情常年见不了几面,也逐渐淡下来,但要说心中没有大女儿,那不可能。
到底是从小宠到大的女儿,见皇后精心修饰面容,依然遮掩不住一脸病容,承恩侯夫人心疼不已,平常见不着时没太大感觉,真正见面了,积蓄的感情便汹涌而来,瞬间红了眼,语带哽咽。
“娘娘……”
“母亲……”
此时宫人都散去,东暖阁西间殿门微敞,郁嬷嬷在殿外不远不近守着,就是有心想劝也无能为力,这个时候时机不对,只能希望夫人尽快收敛情绪,不要让皇后心绪过于起伏。
母女俩相看泪眼,好在两人都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情绪很快便收敛。两人心知肚明,皇宫不好见泪,大家忌讳这些。
问过双方近况,承恩侯夫人这才说明此行来意。本来她是带着任务而来,眼见皇后时日无多,家里想再送个人进宫,真到了地方,见到皇后带着病体见人,承恩侯夫人便怎么也说不出口,干脆便说起另一桩事。
“娘娘,逍王殿下托人送了一些平安符到侯府上,东西全在这里。”承恩侯夫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锦囊,递给皇后。
“世烨送的?”皇后微垂眼眸,掩去眼底诧异,几个月前,他便送了一回,这次更是通过承恩侯府转呈,这事恐怕不寻常。
承恩侯夫人点头再次确认。
皇后面上一喜,随即染上一丝愁绪:“苦了这孩子,打小离宫,也不知道……”
承恩侯夫人深有同感,虽然祖孙两个不曾见过几面,但她对这个自小不在大女儿身边的五皇子印象极为深刻,恐怕古往今来,有外孙这等遭遇的,全天下都数不出几个,想忘记都难。
虽这么想,话却不能如此说,承恩侯夫人还得劝着皇后,万事往好了想:“娘娘,逍王殿下能送东西到侯府,想必景况不会差。”
皇后也这么认为,当着母亲的面打开锦囊,露出一叠平安符,不由笑骂:“这孩子真是,连个符袋都不肯出,还得本宫附赠。”
话落,似是想起什么,皇后神色一变:“母亲,这锦囊过了几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