纁红底,杯身以黑漆各描绘一对龙凤,材质普通,却颇有古朴之风。
洛神瞧了一眼,忽然留意到李穆的视线,恰好也落到了这对合卺杯上。
洛神心口一跳,脑海里立刻冒出他大约是要和自己饮这合卺酒的念头,不想和他同喝,立刻说道:“我饱了。”待作势而起,却突然停住了。
她看到对面那男子,方才面上一直带着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了。
他的一双眼眸里,掠过一道浓重的阴影。两道目光,从那对合卺杯上,慢慢地投在了她的脸上。
他宛如换了一个人,就这样看着她,双瞳宛若凝固,眉宇之间,蒙上了一层阴沉之色。
洛神竟似从他身上,嗅到了一丝冰冷的肃煞之气。
洛神不知他何以突然这样,但如此的一个李穆,忽然叫洛神感到害怕。
她一时竟不敢起身,双手扶着案几,僵在那里,迟疑了下,终还是不愿在他面前露怯,扬起下巴,冲着他道:“你这么瞧我,是为何意?”
李穆凝视了她片刻,敛了眸中煞气,淡淡地道:“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睡吧。”
他撇下她,起了身。
洛神盯着他的背影,压下心中莫名的不安之感,跟着起了身。
两人各自默默漱口净面完毕,一个爬回床上,放下帷帐,一个躺回坐榻,再次歇了下去。
帐外那个男子,仿佛很快便再次入睡了,没听到他发出任何的动静。
洛神却还是睡不着。
她一个人,躺在身下宽大的床上,闭着眼睛,脑海里中总是不停闪现着这个今夜才刚见面的“新婚丈夫”的种种。
乍看,他似乎脾气很好,对她也颇多退让。
但是洛神却总有一种感觉,这个李穆,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自然了,他若只是个简单的武夫,以他的地位,也不可能将高高在上的高家逼迫到这种地步,只能将自己下嫁京口。
这也就罢了,尤其是方才,对着那合卺之杯,他突然流露而出的那种阴沉,才是这个夜晚,真正令她不寒而栗的地方。
她仿佛嗅到了血仇的味道,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个李穆,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日后,自己又何去何从?
其实,即便没有阿菊白天的提点,在出嫁前,萧永嘉便也不止一次地向洛神表露了叫她暂时忍辱负重先嫁过去,日后,她会看时机,定要将女儿从这桩荒唐的婚事里解救出来的暗示。
洛神感到迷惘无比,心绪更是纷乱如麻,在床上辗转不停,直到四更,筋疲力尽,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